二百多里地,所幸路无人过问。
到成都北城门外时,正值傍晚,出城入城人流往来不绝,虽有士卒执戈守卫,却都漫不经心,不闻不问。
硃安世下牛车,抓把尘土,在自己和驩儿脸上抹抹,更显得土头土脸,风尘仆仆。这才挽着牛车,低头缓步走过去,过城门洞时,卫卒看都未看。进到城里,硃安世驾车向城南赶去。
成都向来阴霾,今天却意外放晴,夕阳熔金,霞染锦城,此时又是年关岁尾,富丽繁华之外,更增融融暖意、洋洋喜气,正合归家心境。
硃安世迎着夕阳,半眯着眼,想到就要见到妻儿,心头猛跳,不由得嘿嘿笑起来。
“也听说,那孩子甚是诡异,到处风传他会妖术——”
两人又谈论阵,任安要回去置办行装,饮几杯后,便起身告辞。司马迁依依拜别,在门边驻望良久,才黯然回屋。
柳夫人将枣花糕分作三份,份捎给女儿,份分给卫真和伍德胡氏两口子,份他们夫妻两个享用。
她递给司马迁块,然后自己也拈起块,边尝便赞叹:“这枣花糕只有金丝小枣枣泥拌着枣花蜂蜜,才会这样香糯滑爽。河间金丝小枣可是天下绝,那里枣树移到别处,枣子就会变得酸涩。就像咱们院里这棵,枣子虽然结得多,却没那脆甜。听说是因为河间那地方九河环绕,水土独无二……”
“九河环绕?”司马迁心头剧震,喃喃念道:“九河……九河……”
”
“这硃安世也实在鲁莽,那汗血马身形特异,极容易辨认,偷到手,骑又不能骑,盗它做什?”
“猜他恐怕并不是为贪这汗血马。他既能从宫中盗走汗血马,必然机敏过人,怎会不知道盗汗血马是自找麻烦?”
“那能是什?”
“恐怕是泄愤。”
四年前,他被捕入狱时,知道妻子郦袖为避祸,定会逃往他乡。从大宛西征回来后,他还是马上赶去茂陵家中,旧宅果然早已换主人,在门前和那新房主攀谈时,他眼瞥见院里房檐檐角上挂那串饰物——小小巧巧只锦冠,下缀着条竹索。
他立即明白那是妻子留下记号,并马上猜出其中意
“怎?”
“对!”司马迁忽然叫道。
柳夫人被吓得抖,手中半块枣花糕掉落在地。
“九河枯,日华熄!‘九河’是河间,‘日华’是日华宫!”
五天后,硃安世到成都。
“泄愤?泄什愤?”
“听说他曾随军西征大宛,此次西征,去时六万大军,牛十万,马三万,归来时,只有万余人,马千余匹。大半士卒并非战死,而是由于将吏贪酷,克扣军粮,冻馁而死。而所得汗血马才十匹,中马以下三千余匹。”
“这说他是因为怨恨李广利?”
“恐怕不止,他定是知道天子极爱汗血马,再加之他是郭解之子。”
“嗨!”任安长叹道:“硃安世这次真是闯个天大祸。他在扶风城又胡闹气,减宣都因此z.sha。还有事更加奇怪,他自己性命难保,身边竟还带着个孩子,不知道那孩子是从哪里来,杜周格外嘱咐,那孩子也定要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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