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仲子在长安城外、建章宫西有处田庄。
硃安世四人早早赶出城去,避开眼目,分头进庄。
樊仲子已找来建章宫地图,四人展开那地图,仔细商讨进宫计策。
天黑后,四人各自去换夜行衣,韩嬉最后换好,从内室出来,只见她全身黑色,窄袖、紧腰、束腿、黑靴,再加上头乌鬟,如株墨菊,越发显得俊俏秀逸。樊仲子连声赞叹,郭公仲高声叫好,硃安世也眼前亮、心中暗赞。
四人牵马出庄,马蹄均已用羊皮羊毛包裹,行走无声。今夜正巧天有乌云,月暗星稀,四野昏黑。四人乘着夜色来到建章宫西北侧,郭公仲按约定先下马,说声“石鱼!”转身急步走向宫墙。
司马迁心头剧跳,猛地站住,再走不动。卫真抬眼,也看到他,也是身子颤,停住脚,呆在那里。
两人相隔几十步,却像隔几十年。
半晌,卫真才慢慢走过来,步履畏怯,像是在怕什。等走近些,司马迁才看清,卫真唇上颔下原本有些髭须,现在却光溜溜根都不见。
“卫真?”司马迁恍如遭到电掣。
卫真畏畏缩缩走到近前,低着头,始终不敢抬眼。
“和嬉娘去太液池救驩儿,到时候,由引开渐台上禁卫,嬉娘带驩儿出来。”
韩嬉道:“好!”
樊仲子忽然笑起来:“哈哈,说这些,原来是把和老郭两人支开,你们两个好去游湖。”
硃安世听,顿时涨红脸,韩嬉也脸色微红,拳打向樊仲子肩头,笑骂道:“樊坛子!”
司马迁刚走进建章前殿,个小黄门迎上来:“天子在凉风台,召中书令前去。”
硃安世三
“卫真,你?”司马迁心抽痛起来。
卫真仍低着头,身子颤抖,眼中落下大滴泪珠,砸在靴面上。
“卫真,你这是怎?”
司马迁伸出手要去揽,卫真却往后缩,忽然跪倒在地,放下食盒,重重磕三个头,而后抓起食盒,埋着头,从司马迁身侧匆忙疾步走过。司马迁忙回转身,见卫真提着食盒,急急向前走去,直走到太液池边,渐渐消失在水岸树影深处。
过许久,太液池上现出只小船,划向水中央,船上人划桨,人站立,人影隐约,看不清那站立是不是卫真。
司马迁听,便让小黄门引路,下建章前殿,绕过奇华、承华二殿,来到婆娑宫后,见前面有座阙门。这门贯通建章宫南北两区:南为宫区,有殿宇二十六座。北为苑区,有太液池、凉风台。
出阙门,眼界顿开:左边太液池,清波浩淼、山影苍碧。右边凉风台,巍然高耸、檐接流云,其上传来鼓乐之声。司马迁抬头仰望,隐隐见凉风台上舞影翩跹,天子正在观赏乐舞。
来到凉风台下,司马迁拾阶而上,天子近侍苏文正走下来,见到他,奇道:“中书大人?你来做什?皇上今天并没有召你啊。”
司马迁愣,回头看那传诏引路小黄门,却见那小黄门已经转身走远。莫非是传错?他只得转身,原路返回,纳闷之余,倒也心中暗喜,每次面见天子,他都局促不安。今日又多出天空闲,正好回家写史。
要到阙门时,忽见个黄门提着个食盒走出门来,身形步态极其熟稔,司马迁心中震,忙仔细瞧: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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