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小时,杨谦南直坐到最后。
他身边是有人作伴,时不时和他攀谈几句,但他很少应答。
杨谦南自己也说不清,他为什留下来——或许是那片闪耀群星,太像记忆深处某个夜晚,他曾经错过银河。
人必须要对自己记忆坦诚。时间会让所有东西麻木,当初许多细节,他早已记不清。情绪难以名状,他只是在地下车库提车时候,多抽根烟。
温凛就在这支烟时间里出现,短暂地路过他,把辆红色奔驰从停车场C区倒出来,从他面前开走。杨谦南瞟过眼她车牌号
“欢迎来到A390智能运动手环发布现场。”
那是温凛回国之后做第个策划案,每个环节都经过严密测算,在她心里如指掌。她审视着舞台效果,时而疏离地拍两下手,显得分外冷肃。
效果意料之中成功。
她甲方老总早年是做运动饮料发家,很喜欢发布会最后那个液体小人创意——水喷淋形成人体在T台上奋力向前奔跑,两片光幕自空中荡曳而来,助跑到此“水人”腾空纵跃,穿透虚无空间。
银白色光幕解体成漫天繁星,道道锋利如刀刃碎片布满穹顶,突然静止。3D投影造成逼真效果让它像条欲坠银河,像恒星爆炸后璀璨宇宙。
其实那四年间,他们见过次面。
16年初,概念迭出互联网公司把虚拟现实度炒得火热,杨谦南奔赴上海个科技秀场,和温凛有过次短暂照面。
那天他迟到。
入场时候,秀场灯光半暗,嘉宾和媒体早已就位。杨谦南在稀薄白光里独自落座,好像是会场里无足轻重份子。
温凛并没有注意到他。
音乐骤止,光线收束,星辰凝聚成只巨大银环。喷淋系统转换文字,用下降雨滴在巨型手环旁边打上行立体slogan——Runaheadofthetimes。
全场报以掌声。
灯光重新亮起,温凛膝上摆着本褐色封皮记事本,侧身和旁甲方CEO交谈,白皙耳垂上珍珠吊坠柔光熠熠,闪着十字光芒。
她瘦许多,本子上写着“首次实现”“3D全息”“水喷淋动画”之类用作媒体宣传稿几个关键词。明明长相没怎变,可气质使然,看上去有种凛然漂亮。
粼粼波光映在每个人脸上,盛装打扮女人们身着小礼服,妆容淹没在密集人潮里,每个人都面目模糊。可黑暗与人群,无能将她吞没。
当天秀场主题是水喷淋3D全息动画,所有人头顶悬挂着个类似《生化危机》里生物培养皿巨型水箱。杨谦南拧开秀场配备赞助商饮料,抬头瞥,观赏这只容器。
彼时温凛坐在T台另端,正聚精会神地望着里面浅蓝色硫酸铜溶液。那水箱里漂浮着四根呼吸管般黑色塑胶管道,像剧毒水草,在她眼窝深海里浮沉。
他们相隔两米,眼里是同种蔚蓝神秘色泽。
舞台上,主持人播报声音告段落。
灯光就在此时彻底熄灭,舞台两侧发射器射出两道相对强光,照彻秀场。配合着节奏感极强心跳声,水装置启动,密集水滴呈面光幕,在舞台上流动,中英文男声传到秀场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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