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起初就别送学生来念书!要念书,又要省钱,作老师怎那天生该饿死!不用费话,怕打说个数目,身上发痒,板子现成!”
老张把军帽摘下来,照旧挂在挂黑板帽钉上。脱长袍,把小汗衫袖子高高挽起。手拿起教鞭,手从讲桌深处扯出大竹板。抡抡教鞭,活动活动手腕。半恼半笑说:
“给个干脆!烧香还愿,跳山涧也还愿,钱是你们,肉也是你们。愿打,愿罚,快着定!寸光阴寸金,耽误光阴,你们赔得起黄金吗?”
五六个心慈面善学生,觉得大热天吃板条,有些不好意思。他们立起来,有认从家里拿只小雏鸡;有认拿五百钱;老张记在账本上,放他们回家。其余学生认清:到家要钱也是挨打,不如充回光棍卖给老张几下。万老张看着人多,也许举行回大赦呢。
打人就要费力气,费力气就要多吃饭,多吃饭就要费钱,费钱就是破坏他哲学,老张又何尝爱打人呢?但是,这次不打,下次就许没有个认罚,岂不比多吃碗饭损失更大?况且,万打上心火来,吃不下东西,省两碗饭也未可知。于是学生们万之望,敌不过哲学家万之望,而要充光棍少年们苦矣!
孙八告辞回家。老张立在门外,直等学务大人和李五走进树林,才深深喘口气走进来。学生们在树底下挤热羊似抢着喝茶。屋里几个大学生偷着砸洋炉里要化完那块冰。
“哈哈!谁主意喝茶!”老张照定张成就打。
“老师!不是主意,是小四头个要喝!”张成用手遮着头说。
“小四要喝?他拿多少学钱,你拿多少?他吃大米,你吃棒子面!喝茶?不怕伤你胃!都给走进去!”老张看看茶盆,可怜大半已被喝去。老张怒冲冲走进教室,学生又小石桩般坐好。王德嘴还满塞着冰渣。
“小三,小四,卜凤,王春,……你们回家去吃饭!对家里说,学务大人来,老师给大人预备茶水点心,给学生泡小叶茶,叫家里看着办,该拿多少拿多少。大人察是你们学问,老师不能干赔钱。听明白没有?去罢!”
学生们纷纷擦拳磨掌,增高温度,以备抵抗冰凉铁硬竹板。有干干落泪,却不哭喊出来。老张更怒:“好!你是不服呀!”于是多打三板。有还没走到老张跟前早已痛哭流涕央告起来。老张更怒:“好!你拿眼泪软心,你是有意骂!”于是多打三板。有低声哭着,眼泪串珠般滚着。老张更怒:“好!你想半哭半不哭骗,狡猾鬼!”于是又打三板。
老张和其他哲学家样,本着他独立不倚哲学,无论如何设想,是不会矛盾。
学生们随打随走,现在只剩下李应和王德二个,李应想:“是大学长,自然不会挨打,何况已给他买块
小三们夹起书包,小野鹿似飞跑去。
“你们怎样?是认打,认罚?”
“回家对父亲说,多少送些东西给老师!”七八个学生齐说。
“说个准数,别含糊着,亲是亲,财是财!”
“老师!们要是说,父亲遇上时不方便呢?”几个大学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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