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今年十九,李应也十九;他可以作大学长,你为何不可以?假如要派你作大学长,你干不干
“不要说废话,和你说正经事。”老张似乎把怒气全消。
“娶媳妇比什也要紧,也正经。要是说娶妻是废话,天下就没有句正经话。”王德面说着,面找条凳子坐下。
“你知道李应家事不知道?”老张闭着只眼问。
“知道他叔父也姓李。”
“别呢?”
“叔父不叫念书!”李应明知自己说谎,可是舍此别无搪塞老张话。
“你叔父?呕!你叔父!去,叫你叔父把咱老张钱连本带利今天都还清,你是爱念不念!”
李应明白!明白切关系!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哭?会哭就好!”老张用板子转过去指着王德:“你怎样?”
“看着办,好在谁也没吃板条瘾。”王德笑嘻嘻说。
冰?”王德呢,自知吃杏子,吃冰等罪案,是无可幸免,把手搓鲜红,专备迎敌。
“李应!你怎样?”老张放下竹板,舒展着自己手腕。
“不知道!”李应低着头说。
“你以为不打大学长吗?你不拦着他们喝茶,吃冰,是你错处不是?”
“茶本来是该喝,冰是买,错不错不知道。”李应把脸涨红,理直气壮说。
“还没研究过。”王德说完,哈哈笑起来。他想起二年前在《国文》上学“研究”两个字,回家问他父亲:“咱们晚饭‘研究’得没有?”被他父亲掌打在脸上,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干辣辣发烧。父亲不明白儿子说“研究”,你说可笑不可笑。王德越发笑声音高。
“你是非打不可,有什可笑呢?”
“是可笑!人要把鼻子倒长着,下雨时候往嘴里灌水,难道不可笑?人要把胡子长在手掌上,长成天然小毛刷子,随便刷衣裳,难道不可笑?挨打是手上疼,管不着心里笑!”
“你不知道李应家里事?”老张早知道王德是宁挨打不止笑人物,不如听着他笑。
“不知道。”
王德慢慢走过去,老张却把板子放下。王德倒吃惊,心里说:“老手要是走运,老屁股许要糟糕。”继而又想到:“好在家人,也该叫老屁股替老手回。反正你们挨打,疼都在心上,乐得不换换地方呢!”王德永远往宽处想,这样想,心里立觉痛快,脸上就笑出来,于是他笑。
“王德!你跟到东屋去!”
“倒不挑选地方挨打。也别说,东屋也许比西屋凉爽些。”王德说毕,随着老张往东屋走。老张并没拿着板子。
“王德,你今年十几岁?”老张坐下,仰着脸把右手放在鬓边。
“?大概十九岁,还没娶媳妇,好在不忙。”
“哈哈……”老张狂笑阵,这回确是由内而外笑,惟其自内而外,是最难测定是否真笑,因为哲学家情感是与常人不同。
“你不错,错,要打你!”老张忽然停住笑声,又把竹板拾起来。
“要是告退不念呢,叔父不允许。”李应自己想:“叫他打呢,有什脸去见人。”
“告退不念!”李应想来想去,觉得叔父怎样也比老张好说话。
“什?不念?你要不念就不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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