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们实在有理,老张不对!”王德说。
“有理无理,不成问题。昨天事都明白,不必再说。只是此后应该怎样对付。现在这个事有几层:你们师母与老张;与老张;你们两个和老张。”李应叔父喘口气。“事自有办法;你们
第二天早晨,王德欢欢喜喜领点心钱,夹起书包上学来,他走到已经看见学堂门地方,忽然想起来:“老张忘昨天事没有?老张怎能忘?”他寻靠着株柳树破石桩坐下,石桩上个大豆绿蛾翩翩飞去,很谦虚把座位让给王德。王德也没心看,只顾想:“回家?父亲不答应。上学?老张不好惹。师母?也许死!——不能!师母是好人;好人不会死那快!……”
王德平日说笑话时候,最会想到别人想不到地方。作梦最能梦见别人梦不到事情。今天,脑子却似枯黄麦茎,只随着风扇动,向左右摆,半点主意也没有。柳树上鸣蝉声声“知”!“知”!可是不说“知道什”。他于是立起来坐下,坐下又起来,路上赶早市和进城作生意人们,匆匆由王德面前过去,有看他眼,有连看也不看,好象王德与那块破石桩同样不惹人注意。
“平日无事时候,”王德心里说:“鸟儿也跟你说话,花草也向着你笑,及至你要主意时候,什东西也没用,连人都算在其内。……对,找李应去,他有主意!万他没有?不能,他给出过几回主意都不错!”
王德立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向西走去,平日从学堂到李应家里,慢慢走有十分钟也到;今天王德走好似好几十个十分钟,越走象离着越远。而且不住回头,老觉着老张在后面跟着他。
他走来走去,看见:李应正在门外破磨盘上坐着。要是平日,王德定绕过李应背后,悄悄用手盖上李应眼,叫他猜是谁,直到李应猜急才放手。今天王德没有那个兴趣,从远远就喊:“李应!李应!来!”
李应向王德点点头,两个人彼此看着,谁也想不起说话。
“王德,你进来看看叔父好不好?”倒是不爱说话李应先打破这个沉寂。
李应家只有北屋三间,明两暗。堂屋靠墙摆着张旧竹椅,孤独并没有别东西陪衬着。东里间是李应和他叔父卧室,顺着前檐张小矮土炕,对面放着条旧楠木条案,案上放着个官窑五彩瓶和把银胎水烟袋。炕上堆着不少旧书籍。西里间是李应姐姐卧室,也是厨房。东西虽少,摆列得却十分整洁。屋外围着短篱,篱根种着些花草。李应姐姐在城里姑母家住时候多,所以王德不容易看见她。
李应叔父有五十多岁年纪,看着例象七八十岁老人。黄黄脸,虽洗得干净,只是罩着层暗光。两只眼睛非常光锐,显出少年也是精干有为。穿着件旧竹布大衫,洗得已经退色。他正卧在炕上,见王德进来微微抬起头让王德坐下。待会儿,他叫李应把水烟袋递给他,李应替他燃着纸捻,他坐起来气吸几袋烟。
“王德,”李应叔父半闭着眼,说话声音象久病人样微细。“明白你们事,都明白,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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