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牢中难友讨论这个问题。有告诉他,帮助别人是自找无趣,金钱与心力是无分别,因为不愿帮助人,在受别人帮助后不会用自己不愿帮助别人心想明白别人有爱人心。不图便宜,谁肯白白替别人作事!有笑着而轻慢说,假若你把砖头打在国务总理脑袋上,你早到法国兵营,或荷兰使馆去享福。用砖头打普通人是和给钱与他们样不生好结果。有说,到底金钱是有用,以金钱买名誉是货真价廉;你以前失败,是因为你钱花不当,而不是钱不肯叫你作好汉。在正阳门大街上给叫化子半个铜元,比在北城根舍整套棉衣还体面;半夜出来要饭是天然该饿死,聪明而愿作好汉谁肯半夜黑影里施钱作好人!……
赵四迷惑,然而在夜静时候自己还觉得自己想对。于是他出狱之后,早晨把家里零碎东西拿到早市去卖,下半天便设法帮助别人,以实行他作好汉理想。
有次他把个清道夫水瓢抢过来替他往街心洒水,被巡警打几拳,而且后来听说那个清道夫也被免职。有次他替邻家去买东西,他赔十几多个铜元车钱,而结果邻舍们全听说赵四替人家买东西而赚钱!有次他替位病妇半夜里去请医生,医生困眼朦胧下错药,而人们全瞒怨赵四时运不济至于把有名医生连累下错药!……
他灰心!狱中想出哲学到现在算是充分证明,全不对!舍己救人也要凑好机会,不然,你把肉割下来给别人吃,人们还许说你肉中含有传染病细菌。
他东西卖净,现在是自己活着与死问题!他真算是个傻老,生死之际还想那条吃饭道路可以挣饭吃而又作好事。他不能不去拉洋车,然而他依然想,拉洋车是何等义勇事:人家有急事,咱拉着他跑,这不是舍命救人!
哈哈!坐车上车如同雇两条腿个小牛,下车把钱甚至于扔在地上,不用还说声“劳驾”!或“辛苦”!更难堪,向日熟识人,以至于受过赵四好处人,当看见他在路上飞跑时候,他们嚷:“赵四!留神地上冰,别把耳朵跌在腔子里去,跌进去可就不方便听骂啦!”他从前认识和尚道士们称他为施主,为善人,现在却老着面皮向他说:“拉洋车,庙前不是停车处,滚!”当赵四把车停在庙外以便等着烧香人们时候。
其实“拉洋车”或是“洋车夫”这样头衔正和人们管教书叫“教员”,住在南海那位先生叫“总统”有同样意义,赵四决不介意在这点上。不过有时候巡警叫他“怯八义”“傻铛铛”……赵四未免发怒,因为他对于这些名词,完全寻不出意义;而且似乎穷人便可以任意被人呼牛呼马而毫无抵抗力。
“人是被钱管着万物之灵!”老张真对!赵四没有老张那样哲学思想,只粗野说:“没钱不算人!”
人们当困窘极点或富足极点,宗教信仰最易侵入;性质是样,全是要活着,要多活!
可是赵四呢,信孔教人们不管他,信吕祖人们不理他,佛门弟子嘲笑他。这样,他是没有机会发动对于宗教热心。不幸,偏有那最粗浅而含洋气救世军欢迎他和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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