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包听到此处,兴奋,几乎把酒瓶掉在地上。"冠晓荷!你听见没有?虽然是个老娘们,见识可不比你们男人低!把胆子壮起点来,别错过机会!"
冠晓荷楞小会儿,然后微笑下:"你说对!你简直是会思想坦克车!"
只带来半瓶苏格兰灰色奇酒,打算白送给冠先生。
假若丁约翰是在随便家西餐馆摆台,大赤包必定不会理会他,即使他天天送来黄油与罐头。丁约翰是在英国府摆台,这就大有文章。假若宫里太监本来是残废奴役,而因在皇宫里关系被人另眼看待,那,大赤包理当另眼看待丁约翰。她觉得丁约翰本人与丁约翰所拿来东西,都不足为奇,值得注意倒是"英国府"那三个有声势字。丁约翰来自英国府,那些东西来自英国府,这教大赤包感到冠家与英国使馆有联系,点可骄傲联系!每逢她给客人拿出咖啡或果酱时候,她必要再三说明:"这是由英国府拿出来!""英国府"三个字仿佛粘在她口中,象口香糖似那甜美。
见丁约翰提着酒瓶进来,她立刻停止申斥丈夫,而把当时所能搬运到脸上笑意全搬运上来:"哟!丁约翰!"她也非常喜欢"约翰"这两个字。虽然它们不象"英国府"那堂皇雄伟,可是至少也可以与"沙丁鱼""灰色奇酒"并驾齐驱含有洋味。
丁约翰,四十多岁,脸刮得很光,背挺得很直,眼睛永远不敢平视,而老向人家手部留意,好象人们手里老拿着刀叉似。听见大赤包亲热叫他,他只从眼神上表示点笑意——在英国府住惯,他永远不敢大声说笑。"拿着什?"大赤包问。
"灰色奇!送给你,冠太太!"
"送?"她心里颤动下。她顶喜欢小便宜。接过去,象抱吃奶婴孩似,她把酒瓶搂在胸前。"谢谢你呀,约翰!你喝什茶?还是香片吧?你在英国府常喝红茶,该换换口味!"
"坐下,约翰!"冠先生也相当客气。"有什消息没有?上海战事,英国府方面怎看?"
"中国还能打得过日本吗?外国人都说,大概有三个月,至多半年,事情就完!"丁约翰很客观说,倒仿佛他不是中国人,而是英国驻华外交官。
"怎完?"
"中国军队教人家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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