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往家中走。路上，他看见两个兔儿爷摊子，都摆着许多大小不同
，五光十色兔儿爷。在往年，他曾拉着儿子，或孙子，或重孙子，在这样摊子前
站，就站个把钟头，去欣赏，批评，和选购两个价钱小而手工细泥兔儿。今天，他独自由摊子前面过，他感到孤寂。同时，往年兔儿爷摊子是与许多果摊儿立在处，使人看到两种不同东西，而极快把二者联结到起——用鲜果供养兔子王。由于这观念联合，人们心中就又立刻勾出幅美丽，和平，欢喜，拜月图来。今天，两个兔儿爷摊子是孤立，两旁并没有那色香俱美果子，使祁老人心中觉得异样，甚至于有些害怕。
他想给小顺儿和妞子买两个兔儿爷。很快他又转
念头——在这样年月还给孩子们买玩艺儿？可是，当他还没十分打定主意时候，摆摊子人，个三十多岁瘦子，满脸含笑叫住他："老人家照顾照顾吧！"由他脸上笑容，和他声音温柔，祁老人看出来，即使不买他货物，而只和他闲扯会儿，他也必定很高兴。祁老人可是没停住脚步，他没有心思买玩具或闲扯。瘦子赶过来步："照顾照顾吧！便宜！"听到"便宜"，几乎是本能，老人停住脚。瘦子笑容更扩大，假若刚才还带有不放心意思，现在仿佛是已把心放下去。他笑着叹口气，似乎是说："
可抓到位财神爷！"
"老人家，您坐会儿，歇歇腿儿！"瘦子把板凳拉过来，而且用袖子拂拭番。"告诉您，摆出来三天，还没开过张，您看这年月怎办？货物都是个夏天作好，能够不拿出来卖吗？可是……"看老人已经坐下，他赶紧入正题："得啦，你老人家拿两个大吧，准保赔着本儿卖！您要什
样子？这对，个骑黑虎，个骑黄虎，就很不错！玩艺作真地道！"
"给两个小孩儿买，总得买模样，省得争吵！"祁老人觉得自己是被瘦子圈弄住，不得不先用话搪塞下。"有是样呀，您挑吧！"瘦子决定不放跑这个老人。"您看，是要两个黑虎呢，还是来对莲花座儿？价钱都样，贱贱卖！"
"不要那大！孩子小，玩艺儿大，容易摔！"老人又把瘦子支回去，心中痛快点。
"那您就挑两个小，得啦！"瘦子决定要把这号生意作成。"大小，价钱并差不多，因为小工细，省料可省不工！"他轻轻拿起个不到三寸高小兔儿爷，放在手心上细细端详："您看，活儿作得有多细致！"
小兔儿确作得细致：粉脸是那光润，眉眼是那清秀，就是个七十五岁老人也没法不象小孩子那样喜爱它。脸蛋上没有胭脂，而只在小三瓣嘴上画条细线，红，上油；两个细长白耳朵上淡淡描着点浅红；这样，小兔儿脸上就带出种英俊样子，倒好象是兔儿中黄天霸似。它上身穿着朱红袍，从腰以下是翠绿叶与粉红花，每个叶折与花瓣都精心染上鲜明而匀调彩色，使绿叶红花都闪闪欲动。
祁老人小眼睛发光。但是，他晓得怎样控制自己。他不能被这个小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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