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北平象死似那静寂。队队低头不语小学生走过,这默默队伍使整条条街都登时闭住气。在往日,北平街上有两条狗打架,也会招来多少人围着看;或者还有人喊几声好。今天,行人都低着头。铺户里外没有看热闹。学生队伍前面没有喇叭与铜鼓,领队人既不喊二,也不吹着哨子,使大家脚步齐。大家只是那默默,丧胆游魂,慢慢走。排在队伍中不敢往左右看,路上行人也不敢向队伍看。他们都晓得今天不是什游行,而是大家头次公开与敌见面,公开承认敌人是北平主人!路上人都晓得:往日学生游行多半是向恶势力表示反抗;他们有时候赞同学生意见,也有时候不十分满意学生举动;但是不管怎样,他们知道学生是新国民,表现着新力量;学生敢反抗,敢闹事。今天,学生们却是到天安门去投降,而他们自己便是学生们父兄!
瑞丰本是为凑热闹来,他万没想到街上会这寂寞。才走里多路,他就感觉到疲乏;这不是游行,而是送殡呢!不,比送殡还更无聊,难堪!虽然他脑子相当迟钝,可是看看街上,再看看学生,他也没法否认事情大概有点不对!队伍刚走入大街时候,他还跳前跳后,象看羊群犬似,表示自己确有领队能力与热心。为挽救适才在操场中没有把口号喊好丢脸,他边跳前跳后,还边点动着小干脑袋,喊起二,好教大家把脚步放齐,振作振作精神。可是,他白费力。大家脚抬不起来。慢慢,他停止喊二;慢慢,他也停止跳前跳后,而只在队伍中溜儿老老实实走;慢慢,他也低下头去。他不晓得为什自己会这样。他爱热闹,他向不懂得什叫作严肃。可是,今天北平街上与北平学生使他第次低下头去,感觉到他应该声不出。他很后悔参加这次游行。他偷眼向前后找蓝东阳,已然不见。他心中有点发慌。虽然阳光是那晴美,街上到处都悬旗结彩,可是他忽然觉得怪可怕!他不知道天安门安排着什险恶埋伏,他只觉得北平天,北平地,与北平人,今天都有点可怕。他没有多少国家观念,可是,现在他似乎感到点不合适——亡国不合适!
迷迷糊糊走到东四牌楼,他很想偷偷离开队伍。可是他又不敢这样办,怕蓝先生责骂他。他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两个腿肚子好象要转筋似那不好受。
这时节,瑞宣正在屋里对着日历发楞,今天是双十节!
他拒绝参加游行。于是,无可避免,他就须联想到辞职。在学校里,他是个在尽心教功课而外别无野心人。虽然在更换教务主任与校长时节,他常常被大家看成为最有希望候补人,可是这纯粹出于他资望与人品感召,而与他自己丝毫不相干;他绝对不肯运动任何人帮忙他作主任或校长。他尽心教课是目,不是为达到什目手段。在教课而外,对于学生团体活动,只要是学校认为正当,只要他接到正式约请,他就必定参加。他以为教育不仅是教给学生点课本上知识,而也需要师生间感情与人格接触。他知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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