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完
！"孙七慢慢
将刀子拾起，楞着出神。"噢！"店伙不再生气，他晓得"上海完"是什
意思。报童也楞住。
孙七递过去
个铜板。报童叹口气，留下张小小号外，走开。
剃头和被剃头争着看："上海皇军总胜利！"店伙把纸抢过去，团成团，扔在地上，用脚去搓。孙七继续刮脸，近视眼挤咕挤咕更不得力！
小崔红着倭瓜脸，程长顺囔着鼻子，二人辩论得很激烈。长顺说：尽管
们在上海打败，南京可必能守住！只要南京能守半年，敌兵来阵败阵，日本就算败！想想看，日本是那小国，有多少人好来送死呢！
小崔十分满意南京能守住，但是上海败退给他打击太大，他已不敢再乐观。他是整天际在街面上人，他晓得打架和打仗都必有胜有败，"只要敢打，就是输也不算丢人。"根据这点道理，他怀疑南京是否还继续作战。他顶盼望继续作战，而且能在败中取胜；可是，盼望是盼望，事实是事实。二八那次，不是上海败就讲和吗？他对长顺说出他疑虑。
次游行，又次游行，学生们，叫花子们都"游"惯，小崔与孙七们也看惯。他们俩不再责骂学生，学生也不再深深低着头。大家都无可如何，马马虎虎活着。苦闷，忧虑，惶惑，寒冷，耻辱，使大家都感到生活是种"吃累"，没有什趣味与希望。虽然如此，可是还没法不活下去。
只有个希望，希望各战场们胜利。北平已是下过雨云，没有作用飘浮着；它只能希望别处云会下好雨。在各战场中，大家特别注意上海；上海是他们大半希望。他们时时刻刻打听上海消息，即使个假消息也是好。只有上海胜利能医救他们亡国病。他们甚至于到庙中烧香，到教堂去祷告，祈求胜利。他们喜爱街上卖报小儿们，因为他们尖锐声音总是喊着好消息——恰恰和报纸上说相反。他们宁可相信报童"预言"，而不相信日本人办报纸。
可是们在上海失利！
南京怎样呢？上海丢掉，南京还能守吗？还继续作战吗？恐怕要和吧？怎和呢？华北恐怕是要割让吧？那样，北平将永远是日本人！
孙七正在家小杂货铺里给店伙剃头。门外有卖"号外"。按照过去两三个月经验说，"号外"就是"讣文"！报童喊号外，向是用不愉快低声；他们不高兴给敌人喊胜利。个鼻子冻红小儿向铺内探探头，纯粹为作生意，而不为给敌人作宣传，轻轻问："看号外？掌柜！""什事？"孙七问，剃刀不动地方刮着。
长顺把小学教科书找出来，指给小崔看："看看这张南京图吧！你看看！这是雨花台，这是大江！哼，们要是守好，连个鸟儿也飞不进去！"
"南口，娘子关，倒都是险要呢，怎……"
长顺不等小崔说完，抢过来："南京是南京！娘子关是
报童揉揉鼻子："上海——"
"上海怎样？"
"——撤退！"
孙七剃刀撒手。刀子从店伙肩头滚到腿上，才落地。幸亏店伙穿着棉袄棉裤，没有受伤。
"这是闹着玩吗？七爷！"店伙责备孙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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