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约翰脸沉下来。他知道老刘质问是等于叫他洋奴。他不怕被呼为洋奴,刘师傅——个臭棚匠——可是没有叫他资格!"噢!不是中国人,你是,又怎样?并没有看见尊家打倒个日本人呀!"
老刘脸马上红过耳朵。丁约翰戳住他伤口。他有点武艺,有许多爱国心与傲气,可是并没有去打日本人!假若丁约翰是英国府奴才,他——刘棚匠——便是日本人奴才,因为北平是被日本人占据住。他和约翰并没有什区别!他还不出话来!
丁约翰往旁边挪步,想走开。
老刘也挪步,还挡着路。他想教约翰明白,他们两个根本不同,可是时找不到话,所以只好暂不放走约翰。
约翰见老刘答不出话来,知道自己占上风;于是,虽然明知老刘有武艺而仍愿意多说两句带棱刺话:"挡着干什?有本事去挡日本人坦克车呀!"
娘子关!"他脸红起来,急得眼中含着点泪。他本来是低着声,怕教外婆听见,可是越说声音越大。他轻易不和人家争吵,所以争吵便非常认真;认真,他就忘记外婆。"长顺!"外婆声音。
他晓得外婆下句是什,所以没等她说出来便回到屋中去,等有机会再和小崔争辩。
六号刘师傅差点儿和丁约翰打起来。在平日,他们俩只点点头,不大过话;丁约翰以为自己是属于英国府与耶稣,所以看不起老刘;刘师傅晓得丁约翰是属于英国府与耶稣,所以更看不起他。今天,丁约翰刚由英国府回来,带回点黄油,打算给冠家送去——他已看见冠家门外红报子。在院中,他遇到刘师傅。虽然已有五六天没见面,他可是没准备和老刘过话。他只冷淡——也必定是傲慢——点下头。
刘师傅决定不理会假洋人傲慢,而想打听打听消息;他以为英国府消息必然很多而可靠。他递个和气,笑脸相迎问:
"刚回来?怎样啊?"
刘师傅本不愿打架,他知道自己手脚厉害,很容易打伤人。现在,羞恼成怒,他瞪眼。
丁约翰不上当,急忙走开。他知道在言语上占上风,而又躲开老刘拳脚,才是完全胜利。
刘师傅气得什似,可是没追上前去;丁约翰既不敢打架,何必紧紧逼迫呢。
小文揣着手,动也不动立在屋檐下。他嘴中叼着根香烟;烟灰结成个长穗,点点往胸前落。他正给太太计划个新腔。他没注意丁刘二人为什吵嘴,正如同他没注意上海战事谁胜谁败。他专心志要给若霞创造个新腔儿。这新腔将使北平戏园茶社与票
"什怎样?"丁约翰脸刮得很光,背挺得很直,颇象个机械化人似。
"上海!"刘师傅挪动下,挡住丁约翰去路;他确为上海事着急。
"噢,上海呀!"约翰偷偷笑。"完啦!"说罢他似乎觉得已尽到责任,而想走开。
老刘可是又发问:"南京怎样呢?"
丁约翰皱皱眉,不高兴起来。"南京?管南京事干吗?"他说确是实话,他是属于英国府,管南京干吗。老刘发火。冲口而出,他问:"难道南京不是咱们国都?难道你不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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