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醒,车已经停住。他打个极大哈欠,象要把条大街都吞吃似
绝对没想到日本人敢逮捕英国府人!他并不是不怕日本人。不过,拿英国人与日本人比较下,他就没法不把英国加上个"大"字,日本加上个"小"字。这大小之间,就大有分寸。他承认日本人厉害,而永远没想象到过他们厉害足以使英国府人也下狱。他皱上眉,发怒——不是为中国人发怒,而是替英国府抱不平。"这不行!告诉你,这不行!你等等,告诉富善先生去!非教他们马上放祁先生不可!"仿佛怕长顺跑似,他又补句:"你等着!"
不大会儿,丁约翰又走回来。这回,他走得更快,可也更没有声音。他眼中发光,稳重而又兴奋向长顺勾勾手指。他替长顺高兴,因为富善先生要亲自问长顺话。
长顺傻子似随着约翰进到间不很大办公室,富善先生正在屋中来回走,脖子伸伸象噎住似。富善先生心中显然是很不安定。见长顺进来,他立住,拱拱手。他不大喜欢握手,而以为拱手更恭敬,也更卫生些。对长顺,他本来没有拱手必要,长顺不过是个孩子。可是,他喜欢纯粹中国人。假若穿西装中国人永远得不到他尊敬,那穿大褂,不论年纪大小,总被他重视。"你来送信,祁先生被捕?"他用中国话问,他灰蓝色眼珠更蓝些,他是真心关切瑞宣。"怎拿去?"
长顺结结巴巴把事情述说遍。他永远没和外国人说过话,他不知道怎样说才最合适,所以说得特别不顺利。
富善先生极注意听着。听完,他伸伸脖子,脸上红起好几块来。"嗯!嗯!嗯!"他连连点头。"你是他邻居,唉?"看长顺点头,他又"嗯"声。"好!你是好孩子!有办法!"他挺挺胸。"赶紧回去,设法告诉祁老先生,不要着急!有办法!亲自去把他保出来!"沉默会儿,他好象是对自己说:"这不是捕瑞宣,而是打老英国嘴巴!杀鸡给猴子看,哼!"
长顺立在那里,要再说话,没可说,要告辞又不好意思。他心里可是很痛快,他今天是作件"非常"事情,足以把孙七嘴堵住不再吹牛事情!
"约翰!"富善先生叫。"领他出去,给他点车钱!"而后对长顺:"好孩子。回去吧!别对别人说咱们事!"
丁约翰与长顺都极得意走出来。长顺拦阻丁约翰给他车钱:"给祁先生办点事,还能……"他找不着适当言语表现他热心,而只傻笑下。
丁约翰塞到长顺衣袋里块钱。他奉命这样作,就非作不可。
出东交民巷,长顺真雇车。他必须坐车,因为那元钱是富善先生给他雇车用。坐在车上,他心中开锅。他要去对外婆,孙七,李四爷,和切人讲说他怎样闯进英国府。紧跟着,他就警告自己:"声都不要出,把嘴闭严象个蛤蜊!"同时,他又须设计怎样去报告给祁老人,教老人放心,会儿,他又想象着祁瑞宣怎样被救出来,和怎样感激他。想着想着,凉风儿吹低他头。大早上恐惧,兴奋,与疲乏,使他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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