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宣!从你这点事,看出点,点——噢,也许是过虑,也希望这是过虑!看哪,有朝日,日本人会突击英国!"
"能吗?"瑞宣不敢下断语。他现在已经知道日本人是无可捉摸。替日本人揣测什,等于预言老鼠在夜里将作些什。
"能吗?怎不能!打听明白,你被捕纯粹因为你在使馆里作事!"
"可是英国有强大海军?"
"谁知道!希望这是过虑!"老人呆呆看着酒杯,不再说什。
看着韵梅,他忽然想说出心中话,告诉她狱中情形,和日本人残,bao。他觉得她是他唯真朋友,应当分担他患难,知道他切事情。可是,继而想,他有什值得告诉她呢?他软弱与耻辱是连对妻子也拿不出来呀!
"你躺下睡吧,别受凉!"他只拿出这两句敷衍话来。是,他只能敷衍。他没有生命真火与热血,他只能敷衍生命,把生命价值贬降到马马虎虎活着,只要活着便是尽责任。
他又躺下去,可是不能再安睡。他想,即使不都说,似乎也应告诉韵梅几句,好表示对她亲热与感激。可是,韵梅吹灭灯,躺下便睡着。她好象简单得和小妞子样,只要他平安回来,她便放宽心;他说什与不说什都没关系。她不要求感激,也不多心冷淡,她爱丈夫诚心象颗灯光,只管放亮,而不索要报酬与夸赞。
早晨起来,他身上发僵,好象受寒似。他可是决定去办公,去看富善先生,他不肯轻易请假。
见到富善先生,他找不到适当话表示感激。富善先生,到底是英国人,只问句"受委屈没有"就不再说别。他不愿意教瑞宣多说感激话。英国人沉得住气。他也没说怎样把瑞宣救出来。至于用他个人钱去行贿,他更字不提,而且决定永远不提。
喝完酒,老人告诉瑞宣:"你回家吧,替你请半天假。下午四五点钟,来看你,给老人们压惊!要是不麻烦话,你给预备点饺子好不好?"
瑞宣点头。
冠晓荷特别注意祁家事。瑞宣平日对他那样冷淡,使他没法不幸灾乐祸。同时,他以为小崔既被砍头,大概瑞宣也许会死。他知道,瑞宣若死去,祁家就非垮台不可。祁家若垮台,便减少他些精神上威胁——全胡同中,只有祁家体面,可是祁家不肯和他表示亲善。再说,祁家垮,他就应当买过五号房来,再租给日本人。他左右要是都与日本人为邻,他就感到安全,倒好象是住在日本国似。
可是,瑞宣出来。晓荷赶紧矫正自
"瑞宣!"老人伸伸脖子,恳切说:"你应当休息两天,气色不好!"
瑞宣不肯休息。
"随你!下班,请你吃酒!"老先生笑笑,离开瑞宣。
这点经过,使瑞宣满意。他没告诉老人什,老人也没告诉他什,而彼此心中都明白:人既然平安出来,就无须再去罗嗦。瑞宣看得出老先生是真心欢喜,老人也看得出瑞宣是诚心感激,再多说什便是废话。这是英国人办法,也是中国人交友之道。
到晌午,两个人都喝过杯酒之后,老人才说出心中顾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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