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善先生和祁老人很谈得来。祁老人切,在富善先生眼中,都带着地道中国味儿,足以和他心中中国人严密合到块儿。祁老人必定让客人坐上座,祁老人会儿让茶,祁老人谦恭与繁琐,都使富善先生满意。
天佑太太与韵梅也给富善先生以很好印象。她们虽没有裹小脚,可是也没烫头发与抹口红。她们对客人非常有礼貌,而繁琐礼貌老使富善先生心中高兴。小顺儿与妞子看见富善先生,既觉得新奇,又有点害怕,既要上前摸摸老头儿洋衣服,而只有点忸怩。这也使富善先生欢喜,而定要抱抱小妞子——"来吧,看看高鼻子和蓝眼睛!"
由表面上礼貌与举止,和大家言谈,富善先生似乎眼看到部历史,部激变中中国近代史。祁老人是代表着清朝人,也就是富善先生所最愿看到中国人。天佑太太是代表着清朝与民国之间人,她还保留着些老规矩,可是也拦不住新事情兴起。瑞宣纯粹是个民国人,他与祖父在年纪上虽只差四十年,而在思想上却相隔有两世纪。小顺儿与妞子是将来人。将来中国人须是什样子呢?富善先生想不出。他极喜欢祁老人,可是他拦不住天佑太太与瑞宣改变,更拦不住小顺子与妞子继续改变。他愿意看见个成不变,特异而有趣中国文化,可是中国象被狂风吹着只船似,顺流而下。看
己。要是被日本人捉去而不敢杀,他想,瑞宣来历定大得很!不,他还得去巴结瑞宣。他不能因为精神上点压迫而得罪大有来历人。
他时时到门外来立着,看看祁家动静。在五点钟左右,他看到富善先生在五号门外叩门,他舌头伸出来,半天收不回去。象暑天求偶狗似,他吐着舌头飞跑进去:"所长!所长!英国人来!"
"什?"大赤包惊异问。
"英国人!上五号去!"
"真?"大赤包边问,边开始想具体办法。"们是不是应当过去压惊呢?"
"当然去!马上就去,咱们也和那个老英国人套套交情!"晓荷急忙就要换衣服。
"请原谅多嘴,所长!"高亦陀又来等晚饭,恭恭敬敬对大赤包说。"那合适吗?这年月似乎应当抱住头儿,不便脚踩两只船吧?到祁家去,倘若被暗探看见,报告上去,总……所长你说是不是?"
晓荷不加思索点头。"亦陀你想对!你真有思想!"大赤包想想:"你话也有理。不过,作大事人都得八面玲珑。方面越多,关系越多,才能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吃得开!近来总算能接近些个大人物,你看,他们说中央z.府不好吗?不!他们说南京z.府不好吗?不!他们说英美或德意不好吗?不!要不怎成为大人物呢,人家对谁都留着活口儿,对谁都不即不离。因此,无论谁上台,都有他们饭吃,他们永远是大人物!亦陀,你还有点所见者小!"
"就是!就是!"晓荷赶快说:"也这想!闹义和拳时候,你顶好去练拳;等到有巡警,你就该去当巡警。这就叫作义和拳当巡警,随机应变!好啦,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大赤包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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