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流出清水来。他嘴前老有些很白白气。往院中
撒眼，他觉得院子仿佛宽大
些。地上极干净，连个树叶也没有。地是灰白，有地方裂开几条小缝。空中什
也没有，只是那清凉片，象透明大片冰。天很高，没有点云，蓝色很浅，象洗过多少次蓝布，已经露出白色来。天，地，连空中，都发白，好似雪光，而哪里也没有雪。这雪光有力联接到处，发射着冷气，使人全身都浸在寒冷里，仿佛没有穿着衣服似。屋子，树木，院墙，都静静立着，都缩紧些，形成个凝冻世界。老人不敢咳嗽；点声响似乎就能震落下些冰来。
待会儿，天上，那凝冻天上，有红光。老人想去找扫帚，可是懒得由袖口里伸出手来；再看看地上，已经被狂风扫得非常干净，无须他去费力，揣着手，他往外走。开开街门，胡同里没有个人，没有任何动静。老槐落下许多可以当柴用枯枝。老人忘冷，伸出手来，去拾那些树枝。抱着堆干枝，他往家中走。上台阶，他楞住，在门神脸底下两个铜门环没有。"嗯？"老人出声。
这是他自己置买房，他晓得院中每件东西变化与历史。当初，他记得，门环是对铁，鼓膨膨象对小Rx房，上面生锈。后来，为庆祝瑞宣婚事，才换副黄铜——门上有对发光门环就好象妇女戴上件新首饰。他喜爱这对门环，永远不许它们生锈。每逢他由外边回来，看到门上黄亮光儿，他便感到痛快。
今天，门上发光东西好象被狂风刮走，忽然不见，只剩下两个圆圆印子，与钉子眼儿。门环不会被风刮走，他晓得；可是他低头在阶上找，希望能找到它们。台阶上连颗沙也没有。把柴棍儿放在门坎里，他到阶下去找，还是找不到。他跑到六号门外去看，那里门环也失踪。他忘冷。很快他在胡同里兜圈，所有门环都不见。"这闹什鬼呢？"老人用冻红手，摸摸胡须，摸到两个小冰珠。他很快走回来，叫瑞宣。这是星期天，瑞宣因为天既冷，又不去办公，所以还没起床。老人本不想惊动孙子，可是控制不住自己。全胡同里门环在夜工夫齐丢掉，毕竟是空前奇事。
瑞宣边穿衣服，边听祖父话。他似乎没把话都听明白，楞眼巴睁走出来，又楞眼巴睁随着老人往院外走。看到门环遗迹，他才弄清楚老人说是什。他笑，抬头看看天。天上红光已散，白亮亮天很高很冷。"怎回事呢？"老人问。
"夜里风大，就是把街门搬走，咱们也不会知道！进来吧，爷爷！这儿冷！"瑞宣替祖父把门内堆柴棍儿抱进来。
"谁干呢？好大胆子！对门环能值几个钱呢？"老人边往院中走，边叨唠。
"铜铁都顶值钱，现在不是打仗哪吗？"瑞宣搭讪着把柴火送到厨房去。
老人和韵梅开始讨论这件事。瑞宣藏到自己屋中去。屋中暖而不大好闻气儿使他想再躺下睡会儿，可是他不能再放心睡觉，那对丢失门环教他觉到寒冷，比今天天气还冷。不便对祖父明说，他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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