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那回,"老二舐舐嘴唇,"你遭事那回。""没记恨你,过去事还有什说头呢?"
"噢!"老
就未为不可。他愿意作研究是个事实,日本人需要他出去作官也是个事实。那,把两个事实能归并到处来解决,便是左右逢源。他丝毫没想到什羞耻与气节,民族与国家。他科学脑子,只管观察事实,与解决问题。他这个无可无不可态度,使日本人更进步以恐吓来催促他点头。他们警告他,假若他不肯"合作",他们会马上抄他家。他害怕,他几乎不会想象:丢失他图书,仪器,庭院,与花木,他还怎活下去。对于他,上街去买双鞋子,或剃剃头,都是可怕事,何况把他"大本营"都毁掉呢?生活方式使他忘后方还有个自由中国,忘他自己还有两条腿,忘别处也还有书籍与仪器。生活方式使他成生活囚犯。他宁可失去灵魂,而不肯换个地方去剃头。
许多朋友都对他劝告,他不驳辩,甚至于语下发。他感到厌烦。钱默吟以老邻居资格来看过他,他心中更加腻烦。他觉得只有赶快答应日本人要求,造成既成事实,或许能心静些。
手枪放在他面前,紧跟着枪弹打在他肩上,他害怕,因害怕而更需要有人保护他。他不晓得自己为什挨枪,和闯进来小伙子为什要打他。他逻辑与科学方法都没用处,而同时他又不晓得什是感情,与由感情出发举动。日本人答应保护他,在医院病房门口和他住宅外面都派宪兵站岗。他开始感到自己与家宅安全。他答应作教育局长。
瑞宣由各方面打听,得到上面所说些消息。他不肯相信那些话,而以为那只是大家猜测。他不能相信个学者会这样胡涂。可是,牛教授决定就职消息天天登在报纸上,使他又无法不信任自己眼睛。他恨不能闯进医院去,把牛教授用绳子勒死。对那些老汉*们,他可以用轻蔑与冷笑把他们放逐到地狱里去,他可是不能这轻易放过牛教授。牛教授附逆关系着整个北平教育界风气与节操。可是,他不能去勒死牛教授。他困难与顾忌不许他作任何壮烈事。因此,他方面恨牛教授,方面也恨自己。老二瑞丰回来。自从瑞宣被捕,老二始终没有来过。今天,他忽然回来,因为他地位已不稳,必须来求哥哥帮忙。他小干脸上不象往常那发亮,也没有那点无聊笑容。进门,他绕着圈儿,大声叫爷爷,妈,哥哥,大嫂,好象很懂得规矩似。叫完大家,他轻轻拍拍小顺儿与妞子乌黑头发,而后把大哥拉到边去,低声恳切说:
"大哥!得帮帮忙!要换局长,事儿恐怕要吹!你认识,"
瑞宣把话抢过来:"不认识牛教授!"
老二眉头儿拧上点:"间接总……"
"不能兜着圈子去向汉*托情!"瑞宣没有放高声音,可是每个字都带着小团怒火。
老二把假象牙烟嘴掏出来,没往上安烟卷,而只轻轻用它敲打着手背。"大哥!那回事,确有点不对!可是,有困难!你不会记恨吧?"
"哪回事?"瑞宣问。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