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才只学会两出戏,出《汾河湾》,出《红鸾禧》。她相当聪明,但是心象条小死鱼似,有阵风儿便顺流而下,跑出好远。她不肯死下工夫学习样事。她总目是享受。享受恰好是没有边际:吃是享受,喝也是享受;恋爱是享受,唱几句戏,得点虚荣,也是享受。她要全享受下。别人去溜冰,她没有去,她便觉得委屈自己,而落几个小眼泪。可是,她又不能参加切热闹,她第没有分身术,第二还没征服时间,能教时间老等着她。于是,她只能尽可能把自己分配在时间里,象钟表上秒针似天到晚不闲着。
这样,她可又招来许多小小烦恼。她去溜冰,便耽误学戏。而且,若是在冰场上受点寒,嗓子就立刻发哑,无论胡琴怎低,她也够不上调,急得遍体生津。同样,假若三个男朋友个约她看电影,个约她看戏,个约她逛公园吃饭,她就不能同时分身到三处去,而定感到困难。若是辞谢两个吧,便得罪两个朋友。若是只看半场电影,然后再看出戏,最后去吃饭吧,便又须费许多唇舌,扯许多谎,而且还许把三个朋友都得罪。况且,这匆匆跑来跑去也太劳苦。爱享受往往是要完全占有,而不是东扑下,西扑下呀。它有时候是要在僻静地方,闭着眼欣赏,而不是锣鼓喧天事呀。她有时候几乎想到断绝看电影,听戏,逛公园,吃饭馆,而只专爱个男友,把恋爱真作成个样子,不要那摆成座爱八阵图。可是,她又舍不得那些热闹。那些热闹到底给她些刺激。假若她被圈在西山碧云寺,没有电影,戏剧,锣鼓,叫嚣,尽管身边有个极可爱爱人,恐怕她也会发疯,她想。过多享受会使享受变成刺激,而刺激是越来越粗,bao。以听戏说,她慢慢能欣赏小生,因为小生尖嗓比青衣更直硬些,更刺耳些。她也爱听武戏,而且不是杨小楼武戏文唱那种,她喜欢《红门寺》,《铁公鸡》,《青石洞》类,毫无情节,而专表现武工戏。锣鼓越响,她才感到点愉快;遇到《彩楼配》与《祭塔》什唱工戏,她会打起瞌睡来。连电影也是如此,她爱看那些无情无理,乱打乱闹片子。只有乱打乱闹,才能给她点印象,她需要强烈刺激。
对于男朋友们,她也往往感到厌烦。他们总不约而同耍那套不疼不痒小把戏。他们之中没有个李空山。因为厌烦他们,她时时想念李空山。李空山不会温柔体贴,可是给她些刺激。她可也不敢由他们之中,选择出个,制造成个李空山。她须享受,可也得留神;有娃娃便万事皆休。再说,专爱个男人,别男人就定不再送给她礼物,这也是损失。她只好昏昏糊糊鬼混,她得到切,又似乎没得到切,连她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怎回事。在迷迷糊糊之中,有时候很偶然她看出来,她是理应如此,因为她是负着什种使命,种从日本人占据北平后所得来使命。她自己愿意这样,朋友们愿意她这样,她父母也愿意她这样;这不是使命还是什呢?
在她些男友之中,较比倒是新交几个伶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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