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她满意。他们身体强,行动轻佻,言语粗俗。和他们在处,她几乎可以忘她是个女人,而谁也不脸红把村话说出来。她觉得这颇健康。
男人捧女伶,女人捧男伶,已经成为风气,本来不足为奇。不过,她朋友们往往指摘她不该结交男伶。这又给她不少苦痛。凡是别人可以作,她也都可以作,她是负有"使命"人,不能甘居人后落伍。她为什不可以与男伶为友呢?同时,她又不敢公然和朋友们开火,绝对不接受他们批评。她是有"使命"人,她须到处受人欢迎,好把自己老摆在社会最前面。她不能随便得罪人,以至招出个倒彩来。
她忙碌,迷糊,劳累;又须算计,又不便多算计;既须大胆,又该留神;感到茫然,又似乎不完全茫然;有刺激,又仍然空虚。她不知道怎样才好,又觉得怎样都好。她瘦。在不搽粉时候,她脸上显着黄暗,眼睛四围有个黑圈儿。她有时候想休息休息,而又不能休息,事情逼着她去活动。她不知道自己有病没有,而只感到有时候是在雾里飘动。等到搽胭脂抹粉打扮完,她又有自信,她还是很强壮,很漂亮,点都不必顾虑什健康不健康。她学会吸香烟,也敢喝两杯强烈酒。她已找不到自己青春,可也并不老苍。她正好是个有精力,有使命,有人缘,有福气小妇人。
在这奔忙,劳碌,迷惘,得意,痛苦,快乐之中,她只无意中作件好事,她救桐芳。
为避免,或延缓,堕入烟花危险,桐芳用尽心计抓住二小姐,她并不十分恨恶招弟,也不想因鼓励招弟去胡搞而毁灭招弟。她是被人毁害过女人,她不忍看任何青春女子变成她自己样子。她只深恨大赤包与日本人。她不能坐候大赤包把她驱逐到妓院去,入妓院,她便无法再报仇。所以,她抓住招弟作为自己掩蔽。在掩蔽后面,她只能用力推着它,还给它时时添加点土,或几根木头,加强它抵御力。她不能冷水浇头劝告招弟,引起招弟不快;招弟讨厌她,她便失去掩蔽,而大赤包枪弹随时可以打到她。
招弟年轻,喜欢人家服从她,谄媚她。在最初,她似乎也看出来,桐芳亲善是种政略。可是,过几天,以桐芳能说会道,多知多懂,善于察颜观色,她感到舒服,也就相信桐芳是真心和她交好。又过些日子。她不知不觉信任桐芳,而对妈妈渐次冷淡起来。不错,她知道妈妈真爱她;但是,她已经不是三岁小娃子,她愿意自己也可以拿个半个主意,不能诸事都由妈妈替她决定。她不愿永远作妈妈附属物。拿件小事情来说:她与妈妈同出去时候,就是遇上她自己青年朋友,他们也必先招呼妈妈,而后才招呼她。她在妈妈旁边,仿佛只是妈妈成绩展览品;她美丽恰好是妈妈功劳,她自己好象没有独自应得光荣。反之,她若跟桐芳在起呢,她便是主,而桐芳是宾,她是太阳,而桐芳是月亮。她觉得舒服。她话,对桐芳,可以成为命令。她拿不定主意时候,可以向桐芳商议,而这种商谈只显出亲密,与接受命令大不相同。和桐芳在起,她光荣确乎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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