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用大指。
瑞宣想便想到:日本人都是侦探,老妇人知道他会英文,便是很好证据。因此,他想敷衍下,躲开她。老妇人仿佛猜到他心意,又很大方笑。"不必怀疑!不是平常日本人。生在坎拿大,长在美国,后来随着父亲在伦敦为商。看见过世界,知道日本人错误。那俩年轻是侄子,他们生意,资本,都是。可是他们奴隶。既没有儿子,又不会经营——青春是在弹琴,跳舞,看戏,滑冰,骑马,游泳……度过去——只好用钱买来深鞠躬,跪着给他们献茶端饭!"
瑞宣还是不敢说话。他知道日本人会用各种不同方法侦探消息。
老婆婆凑近他,把声音放低些:"早就想和你谈谈。这条胡同里人,算你最有品格,最有思想,看得出来。知道你会小心,不愿意和谈心。但是,把心中话,能对个明白人说出来,也就够。是日本人,可是当用日本语讲话时候,永远不能说心腹话。话,千个日本人里大概只有个能听得懂。"她话说得非常快,好象已经背诵熟似。
"你们事,"她指三号,五号,六号,四号,眼随着手指转个半圆。"都知道。们日本人在北平所作切,当然你也知道。只须告诉你句老实话:日本人必败!没有另个日本人敢说这句话。——从个意义来说——并不是日本人。不能因为国籍,而忘人类与世界。自然,凭良心说,也不能希望日本人因为他们罪恶而被别人杀尽。杀戮与横,bao是日本人罪恶,不愿别人以杀戮惩罚杀戮。对于你,只愿说出:日本必败。对于日本人,只愿他们因失败而悔悟,把他们聪明与努力都换个方向,用到造福于人类事情上去。不是对你说预言,判断是由对世界认识与日本认识提取出来。看你天到晚老不愉快,愿意使你乐观点。不要忧虑,不要悲观;你敌人早晚必失败!不要说别,家人已经失败:已经死两个,现在又添上两个——他们出征,他们毁灭!知道你不肯轻易相信,那没关系。不过,你也请想想,假若你肯去给报告,样得丢脑袋,象那个拉车似!"她指指四号。"不要以为有神经病,也不要以为是特意讨你欢心,找好听话对你说。不,是日本人,永远是日本人,并不希望谁格外原谅。只愿极客观把判断说出来,去块心病!真话不说出来,确象块心病!好吧,你要不怀疑呢,让们作作朋友,超出中日关系朋友。你不高兴这作呢,也没关系;今天你能给机会,教说出心中话来,已经应当感谢你!"说完,她并没等着瑞宣回答什,便慢慢走开。把手揣在袖里,背弯下去,她又恢复原态——个老准备着鞠躬日本老妇人。
瑞宣呆呆楞半天,不知怎样才好。他不肯信老婆婆话,又似乎没法不信她话。不论怎样吧,他可是止不住笑下。他有好些天没笑过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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