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丰非常不高兴。扬着小干脸说:"好,好,不去还不行吗?哼!这儿没有丁点自由,知道!"说完,他气哼哼走进屋里去。
瑞宣真愿意大吵大闹顿,好出出心中恶气,可是看看妈妈,他把话都封锁在心里。匆忙戴上帽子,他走出去。
刚出门,他遇上冠晓荷!
晓荷向来不这早起来;今天,因为屋中冷得要命,他只好早早出来活动活动半僵腿。小羊圈人们多数是起床很早,他遇见好几位邻居。他不知道怎办好:对他们递个和气吗,未免有失身分;虽然他目下时运不太好,可是冠晓荷到底是冠晓荷,死骆驼总比驴大!要是不招呼他们吧,似乎又有点别扭;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公子落难",理应受到大家体贴与安慰;大家定很爱听听他遭遇,而他有对他们讲讲责任。
可是大家谁也没招呼他。他们只看他眼,而后把眼移到那张封条上去,而后淡然走过去,好象他与封条是属于同类东西。这使他非常难堪,而感到个人必须有房产,有金钱,有势力,有日本人作靠山,有象大赤包那样太太!没有这些,你便是丧家之犬,大家不单不招呼你,高兴还许踢你两脚呢!想到这里,他动气。他很想跑到日本宪兵营去,报告全胡同人都"反动",下子把他们全送进监狱里去!
他们没想到,晓荷会搬到六号院子去。不过,这点失望并没发展成仇视与报复;他们都是中国人,谁也不好意思去打落水狗。他们都不约而同不再向晓荷打招呼——这点冷酷冷淡,在他们想,也满够冠晓荷受!
可是瑞丰是个例外。他看,这是和冠家恢复友好好机会。他必须去跟晓荷聊天扯淡。而且,假若乘冠家正倒霉时节去献殷勤,说不定可以把高第弄到手。尽管高第不及招弟貌美,可是有个老婆总比打光棍儿强。这是他机会,万不可失机会。
"干什去?老二!"瑞宣吃过早饭,见瑞丰匆匆忙忙往外走,这样问。
"看看冠先生去。"老二颇高兴回答。
"干吗?"
眼看到瑞宣,他以为得到发发牢骚机会。平日,他总以为瑞宣高傲,冷酷,不和群儿;现在,他看瑞宣是比全胡同男女老少都更精明,因为瑞宣看出来死骆驼比驴大意思。
"瑞宣!"晓荷叫得亲切而凄凉:"瑞宣!"他脸上挂着三分笑意,七分忧惨,很巧妙表示出既不完全悲观,而又颇可怜来。
瑞宣连点头也没有点,昂然走开。边走,边他恨自己:为什自
"干吗?嘁!大哥你不是还帮忙给他找住处吗?"
瑞宣在昨天夜里,就迟疑不定,是否应当帮这点忙。他最怕因善心而招出误解——象老二这种误解。这种误解至少会使他得到不明是非,不辨善恶罪名。听到老二话,他脸马上变颜色。几乎是怒叱着,他告诉老二:"不准你去!"
"怎?"老二也不带好气问。
"不怎!不准你去!"瑞宣不愿解释什,只这样怒气冲冲喊。
天佑太太明白老大心意——他善心是有分寸,虽然帮冠家点忙,而仍不愿与晓荷为友。她说话:"听你哥哥话,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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