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伤口疼起来,可是还要去给大家作午饭。天佑太太拦住她,而自己下厨房。祁老人力逼着孙媳去躺下休息,而后长叹口气。
韵梅眯个小盹儿,赶紧爬起来。对着镜子,她看到脸上已有点发肿。楞会儿,她反倒觉得痛快:"以后就晓得怎留神,怎见机而作!次生,两次熟!"她告诉自己。
白巡长给送来粮食——小小口袋,看样子也就有四五斤。
祁老人把口袋接过来,很想跟白巡长谈谈。白巡长虽然很忙,可是也不肯放下口袋就走。他对韵梅受伤很感到不安,必须向她解释番。韵梅从屋里出来,他赶紧说话:",祁太太,没教他们用鞭子抽人,可是也拦不住他们!他们不是手下人,是区署里另派来。他们拿着皮鞭,也就愿意试试抡它抡!你不要紧吧?祁太太!告诉你,甭提多难过啦!什话呢,大家都是老街旧邻,为领粮,还要挨打,真!可是没有办法,他们不属管,不听话。哼,真不敢想,全
冷疙疸,人心在颤抖。韵梅腿似乎不能动,虽然她想极快跑开。前面人都在乱冲,乱躲,乱喊;她象裹在阵狂风里,切都在动荡,而她迈不开脚。"无论如何,必须拿到粮食!"她忽然听见自己这样说。于是,她腿上来新力气,勇敢立在那里,好象生根。
忽然,她看不见切。皮鞭梢头撩着她眼旁。她捂上眼,忘切,只觉得世界已变成黑。她本能要蹲下,而没能蹲下;她想走开,而不能动。她还没觉得疼痛,因为她全身,和她心,都已麻木;惊恐使神经暂时死去。
"祁太太!"过会儿,她恍惚听见这个声音:"快回家!"
她把未受伤眼睁开点,只看见部分制服,她可是已经意识到那必是白巡长。还捂着眼,她摇摇头。不,她不能空手回家,她必须拿到粮食!
"把口袋,钱,粮票,都给,替你取,你快回家!"白巡长几乎象抢夺似,把口袋等物都拿过去。"你能走吗?"
韵梅已觉出脸上疼痛,可是咬上牙,点点头。还捂着眼,她迷迷糊糊往家中走。走到家门口,她腿反倒软起来,下子坐在阶石上。把手拿下来,她看见自己血。这时候,热汗杀得她伤口生疼,象撒上些细盐。咬牙,她立起来,走进院中。
小顺儿与妞子正在南墙根玩耍,见妈妈进来,他们飞跑过来:"妈妈!"可是,紧跟着,他们嗓音变:"妈——"而后又喊:"太爷爷!奶奶!快来!"
家大小把她包围住。她捂着眼,忍着疼,说:"不要紧!不要紧!"
天佑太太教韵梅赶快去洗洗伤口,她自己到屋中去找创药。两个孩子不肯离开妈妈,跟出来跟进去随着她。小妞子不住吸气,把小嘴努出好高说:"妈流血,妈疼哟!"
洗洗,韵梅发现只在眼角外打破块,幸而没有伤眼睛。她放心。上点药以后,她简单告诉大家:"有人乱挤乱闹,巡警们抡开皮鞭,受点误伤!"这样轻描淡写说,为是减少老人们担心。她知道她还须再去领粮,所以不便使大家每次都关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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