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梅还笑着,而语气相当坚决:"冠先生,那可不能作主!"
祁老人不想出声。来,肚子里寡寡落落,实在打不起精神说话。二来,他知道韵梅有分寸,不至于随便留下冠晓荷。三来,不得罪人是他老办法,他希望晓荷赶紧走出去,他也就不便多开口。可是,他忽然张开口;几年受罪仿佛逼着他放弃对条狗都和和气气,对恶人也勉强着客气办法。他世界已经变,他必须黑白分明,不再敷衍。他立起来,指着晓荷脸说:"走!出去!别惹出不好听来!"而后,他转向瑞丰:"你,不知好歹东西!
你要不把这个人弄走,老命不要,跟你拚!"
瑞丰见祖父真生气,不敢再说什,扯起晓荷往外就走。他知道,假若他敢违抗老人,老人也许真不再给他饭吃。把晓荷扯到街门外,他只说声"对不住!"便把门关上。再跑进院中,他以为就可以平安无事,去吃晚饭。哪知道,祖父还等着他呢。照面,老人把孙子截住,把从日本人占领北平以来瑞丰所作所为股脑儿全提出来,边说边骂。老人好象已不是瑞丰祖父,而是个旁观者清外人;他已不再由祖父立场
以每天吃饭必定吵闹阵。吵过去,她含着泪边抽搭,边倒在祖母怀中似睡非睡闭上眼。她平日不是爱哭闹孩子,可是现在动不动便哇声哭叫起来,发泄她小心眼中委屈。这晴美夏晚,还有晚霞,还有蜻蜓与蝙蝠,而没有孩子们笑声,天色越美,院中反倒越显出静寂,静寂得可怕!大家唯希望就是赶紧躺在床上去,省得面面相窥,找不到话说。
正是在这样个晴美,难堪,傍晚,祁瑞丰回到家来——还带着冠晓荷。
头个看见他们是小顺儿,他飞跑过来,高声喊:"二叔!你回来?"
小妞子正在祖母怀中假睡,听到哥哥喊叫,赶紧睁开眼,也叫"二叔!"
祁老人在自己屋子阶前坐着呢。看见老二,他不由高兴。可是,几年来苦难,教训明白他不应当只想着四世同堂,而宽容老二。他低下头去。瑞丰叫声"爷爷,"老人也没答应。
天佑太太母爱,本来使她要问老二在狱中受委屈没有,可是见老人对孙子冷淡,就决定不说什。
瑞丰本想大家必定热烈欢迎他,象欢迎个远征归来英雄似。他颤着声叫爷爷与妈妈,还想马上就鼻把泪把把入狱情形,象说故事似,说给大家听。及至看到祖父与母亲冷淡,他楞住。
韵梅,明白祖父与婆婆心意,可是不便不给老二点温暖。她是这家主妇,应当照应切人。她给他点笑脸:"哟,老二你回来啦?没受委屈啊?"
老二扑奔大嫂去,想痛痛快快述说狱中切。可是,回头,见祖父瞪着他呢,他又无可如何闭上嘴。楞会儿,他低声问大嫂:"冠先生没有住处,你能给他想个主意不能?"
冠晓荷扯扯衣襟,向祁老人与天佑太太行礼,而后满面春风,对韵梅说:"哪怕只住这晚上呢!明天就有办法,不再打搅!说真,招弟作特务,特务爸爸还能没个地方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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