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全挺脖子走出去。他不愿再听瘦鬼话。怒气要炸破他肺,他不能再立在这又臭又暗屋子里。
可是,刚出门,他又转身走回来。不,他不能轻易这放瘦鬼。他手,现在,是为战斗用。他不能这随便丢钱,耽误自己工作。他想再用肉体痛苦惩治瘦鬼,万能挤出点钱来,岂不比全数都丢好?他不必心疼那个瘦鬼,瘦鬼早晚是会死去。
可是,瘦鬼趴在柜台上哭呢!
瑞全迟疑下。瘦鬼,既是在哭,定不是全无心肝人。不,不,不能太心软!他走过去,把趴在柜台上头扯起来。
瘦鬼含着泪呆呆看着瑞全。
过会,里面门吱响声,出来个又高又瘦人,口中正嚼着口什东西。他象个大烟鬼。
瑞全知道,在日本统治下,吸鸦片是种好掩护。他掏出那副风镜来。在风镜遮挡里藏着他很小证章。他取出证章,教瘦子看。而后,他低声说:"来拿钱。"瘦人翻翻眼:"什钱?"
瑞全知道事情不妙。"你弟弟拨来!"
",没有弟弟!"瘦鬼把口中东西咽净。"没有……"瑞全黑眼珠盯住那个又黄又瘦脸,立刻想用手掐住那细长脖子。可是,他得控制自己。他是在北平;只要瘦鬼喊叫,他必会遇到危险。"别开玩笑!老哥!"
他勉强笑着说:"你知道,那点钱多重要!"瘦鬼反倒不耐烦:"走,快走!没有工夫跟你捣乱!"
瑞全把想起来话都忘。他松手。他点办法也没有。这个瘦鬼没有生命,却还活着;没出息,却还有点天良。没法办!
"对不起!"瘦鬼声音极低说:"对不起,知道你着急,可是钱已教花光,花光!"
瑞全忽然想起话来,"你是不是想出卖呢?你知道号数,相貌,你……"
"不会!不会!弟弟跟你样!不会出卖你,心里已经够难过!也是中国人!"
瑞全又走出去。他怒,他憋闷,他毫无办法。飞快,他走大段路,心中稍微舒服点。他想起钱伯伯来。呕,钱伯伯受过多少打击?哼,也许比他自己所受多着十倍百倍!可是,钱伯伯并不灰心,并不抱怨谁,还是那稳稳当当工作。哈,这点挫折算什呢?他眼亮起来,难道没有那点钱,就不
瑞全看明白,瘦鬼是安心要炸他酱①。他猛往前扑,手攥住瘦鬼右腕,手掐住脖子。他不能教瘦鬼高声喊叫,也不愿伤瘦鬼性命。但是,他必须给瘦鬼点厉害。
瘦鬼,虽然那大个子,可是点力气也没有,从未被瑞全扣紧嗓子里发出急切而声音不大央求:"放开!放开!"
瑞全稍把手扣紧点:"你嚷,就掐死你!""不嚷!不嚷!放开!"
瑞全把手挪开。"有什话快说!"
瘦鬼舐舐嘴唇,看瑞全眼。"好,实话实说!有那末笔钱,接到。可是,可是,教给用!没生意,得吸烟,没钱!知道,你跟弟弟都是不起人。,可是没有别办法!并不是坏人,可是,哼,四年,四年在日本人脚下活着,连神仙也得变成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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