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把心中
话都忘
。她马上要告诉小孙女："你爸爸没事作，想吃共和面恐怕也吃不上！"可是，她没有这
说出来。她是祖母，不能对孙女那无情。她低下头去，既不敢看孙女，也不敢看儿子。她知道，只要她
看瑞宣，他也许因可怜妞妞而发怒，或是落泪。
瑞宣无可如何走出来。
天佑太太强打精神哄妞妞。"妞妞长大呀，坐花汽车，跟顶漂亮人结婚！"
"妞妞不坐汽车，不结婚；妞妞要吃白面馒头！"天佑太太又没话说。
"对，妈！
不能给他们作事去！"
"好！咱们死，也死个清白！只想出条路儿来，可是……"
"什路儿？"
"哼，不好意思说！"
瑞宣想会。"是不是卖这所房？"
？在战争里，人和苍蝇样谁也管不谁！
他应当干什去呢？教书去？不行，他不肯到教育局去登记。说真，凭他学识，在这教育水准低落时候，他满可以去教大学。但是，他不是浑水摸鱼人，不肯随便去摸到个教授头衔。
写作？写什呢？报纸上，杂志上，在日本人统治下，只要色情，无聊，文字。他不能为挣钱而用有毒文字，帮助日本人去麻醉中国人心灵；此路不通。
翻译？译什书呢？好书不能出版，坏书值不得译。
他想不出路子来。他有点本事，有点学识，可是全都没用。战争是杀人事，而他本事与学识是属于太平年月。"瑞宣！"天佑太太在屋中轻轻叫。
老太太含愧点点头。"想过千遍万遍，除卖房，没有别办法！"
"祖父受得吗？"
"就是说！所以说不上口来！是外姓人，更不应当出这样主意！可是，想应当告诉你，真到什法子也没有时候，狠心！房产是死，人是活，不能看着你急死！"
"好吧，妈！心里有这个底子也好。不过，您先别着急；教慢慢想想，也许想出点好主意来！"
天佑太太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妞妞醒。刚睁开小眼，她就说出来："奶奶，不吃共和面！"
他走进妈妈屋中。
"瑞宣！"老太太仿佛要向儿子道歉似，又这叫声。"干什？妈！"
"有多少多少话要对你说呢！"老太太假笑笑，把"怕你不高兴听"藏起去。
"说吧，妈！"
"你看，知道你定不肯给日本人作事去；那，这个年月，还有什别路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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