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宣独自立在院中。他还惦记着富善先生,可是不久他便想起来:父亲,老二,不都是那白白死去
韵梅在门外说话:"丁先生,你回去歇歇吧!天无绝人之路,哪能……"她明知道天"有"绝人之路,可是不能不那说。她愿把丁约翰先劝走,好教瑞宣静静想办法。她晓得瑞宣是越着急越没办法。
丁约翰,忘英国府规矩,不肯马上告辞。要发牢骚,他必须在这里发,因为他以为他与祁家是同病相怜。他坐下。即使瑞宣不高兴答理他,他也必须和祁老人畅说番。他生平看管着自己,象个核桃似,不肯把瓤儿轻易露出来。今天,他丢失切,他必须自己敲开皮壳,把心中话说出来。
瑞宣走出来。
头眼,他看见妈妈。她是那小,那瘦,而且浑身微颤着。他不由想安慰她几句。可是,他找不到适当话。他会告诉她,日本袭击美国是早在他意料之中,这是日本自取灭亡。可是,这足以使妈妈得到安慰吗?
妈妈,看看长子,极勉强笑笑。她心中有无限忧虑,可是偏偏要拿出无限慈祥。不等儿子安慰她,她先说出来:"瑞宣,别着急!别着急!"
车!天翻地覆哟!"
"英国府?富善先生?"祁老人虽然不是吃洋教与洋饭,可是多少有点迷信外国人。自从他幼年,中国就受西洋人欺侮,而他皇帝与总统们都不许他去反抗。久而久之,他习惯忍辱受屈。经过四年日本侵略,他确知道他应当恨日本人,可是对于西洋人他并没有改变他固定意见。日本人居然敢动英国府?老人简直不敢相信丁约翰话。况且,瑞宣是在英国府作事,而富善先生曾经在中秋节送给他袋子白面呀!
"点不错,英国府,富善先生,全完!"丁约翰揉揉眼,因为热汗已流进去点。
这时候,瑞宣披着棉袍,走进来。
"祁先生!"丁约翰象见着亲人那样,带着哭音儿叫。"祁先生!咱们完啦!"
瑞宣也勉强笑下:"不着急,妈!"
老太太叹口气:"对,咱们总会有办法!只要你不着急,就好受点!"
"妈,你进去吧,院里冷!"
"好,进去!进去!"老太太又看长子眼,看得很快,可是下子就要看到,仿佛是,儿子心里去。她慢慢走回屋中。
韵梅回到厨房去。
"英国府!富善先生!"祁老人抢着说。"莫非老天爷真要饿死咱们吗?"
韵梅和婆母都在门外听着。听到英国府完消息,天佑太太微颤起来。韵梅忙拉住婆母手。
瑞宣对这坏消息反应并没象祖父那强烈。他早猜到会有这天。他关切几乎完全在富善先生身上。富善先生,是,无论怎说,他多年良师益友。富善先生被捕,下集中营?瑞宣马上想起钱伯伯下狱,与他自己被捕。他恨不能马上去找到老人,去安慰他,保护他。可是,他是个废物,点办法也没有。
祖父又发问:"咱们怎办呢?饿死不算回事,已经活够!你妈,老婆,儿女,难道也都得饿死吗?"
瑞宣脸热起来。他既没法子帮富善先生忙,也无法回答祖父问题。他走到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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