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纹丝不动。他说
是实话，用不着带表情。
"
把
切都毁
，"野求静静地说，"为养活孩子和病病歪歪老婆，给日本人做事，抽大烟麻醉自己。是呀，出卖灵魂，为是老婆孩子不挨饿。出卖个灵魂，拯救全家性命，倒也划算。"住口，他冲着桌子发楞。瑞宣不敢催他往下说，只咳声。
这声咳嗽，仿佛惊醒野求，他接着又说："说来也怪，老婆有吃食，身体反倒更弱，仿佛给她吃东西都有毒似。她死。"他脸上还是木然没有表情，说起话来，象背诵个听过许多遍故事。"死，倒还算有福。满以为儿女长大成人，就能挣钱养活。可是，大儿子刚能挣钱，就二话不说离开北平。他不但不感恩图报，还恨，恨出卖灵魂。另外三个儿子也跟大儿子模样。出卖灵魂把他们抚养大，可他们是怎
报答？场空，没有心肝。"他舐舐嘴唇。
"可笑事情多着呢。刚才说，因为抽大烟，日本人对还算不错。可是烟瘾大，动都懒得动，他们就撤差。没进项，只剩下几个不能挣钱，靠养活孩子。等他们能挣钱，大概也得打这儿跑掉。不能再拉扯他们，就是能，他们也不感激。唉，要说是不拉扯吧，他们又得挨饿，真没法子。现在还抽大烟，大烟能麻醉人——这就是它好处。有什见不得人？连自己孩子都不认这个爸爸。今天抢你东西，可是用不着道歉，知道你能原谅个快死人。"
"你不能就这死，"瑞宣想帮他把。
"谁也不该落这个下场，可是只能这死。也许就是明天，会躺在大街上，让人家拿大卡车拉走，扔到城外去。不指望人家把埋在祖坟里，没脸见祖宗。"他站起来，跟瑞宣拉拉手，就往外走。
走出饭铺，野求屁股坐在台阶上，吃起烧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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