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多几乎晕过去!
王掌柜心里也很不安。他不肯再找多老二去。多老二是老实人,不应再去叫他为难。他明知毛病都在洋人身上;可是,怎样对付洋人,他没有点经验。他需要帮助。想,他就想到福海二哥。不是想起个旗人,而是想起个肯帮忙朋友。
自从十成走后,二哥故意地躲着王掌柜。今天,王掌柜忽然来找他,他吓跳,莫非十成又回来,还是出什岔子?直到王掌柜说明来意,他才放下心去。
可是,王掌柜现在所谈更不好办。他看明白:这件事和十成所说那些事根子是样。他管不!在外省,连知府知州知县都最怕遇上这种事,他自己不过是个旗兵,而且是在北京。
他可是不肯摇头。事在人为,得办办看,先摇头是最没出息办法。他始终觉得自己在十成
眼睛多没有学问,所以看不起学问。他也没有骨头,所以也看不起骨头——他重视,极其重视,酱肉。
他记得几个零七八碎,可信可不信,小掌故。其中个是他最爱说道,因为它与酱肉颇有关系。
他说呀:便宜坊里切熟肉木墩子是半棵大树。为什要这高呢?在古时候,切肉墩子本来很矮。后来呀,在旗哥儿们往往喜爱伸手指指点点,挑肥拣瘦,并且有时候捡起肉丝或肉块儿往嘴里送。这样,手指和飞快刀碰到起,就难免流点血什,造成严重纠纷,甚至于去打官司。所以,墩子来二去就长身量,高高在上,以免手指和快刀发生关系。
在他讲说这个小掌故时候,他并没有提出自己看法,到底应否把肉墩子加高,使手指与快刀隔离。
可是,由他所爱讲第二件小事情来推测,们或者也可以找到点那弦外之音。
他说呀:许多许多旗籍哥儿们爱闻鼻烟。客人进烟铺,把烟壶儿递出去,店伙必先把小撮鼻烟倒在柜台上,以便客人边闻着,边等着往壶里装烟。这叫作规矩。是呀,在北京作买卖都得有规矩,不准野调无腔。在古时候,店中伙计并不懂先“敬”烟,后装烟这个规矩,叫客人没事可作,等得不大耐烦。于是,旗人就想出办法:见柜台上没有个小小坟头儿,便把手掌找伙计脸去。这样,来二去,就创造,并且巩固下来,那条“敬”烟规矩。
假若们把这二者——肉墩子与“敬”烟,放在块儿去咂摸,们颇可以肯定地说,眼睛多对那高不可及半棵大树是有意见。们可以替他说出来,假若便宜坊也懂得先“敬”点酱肉,够多好呢!
多老大对自己是不是在旗,和是否应当保持旗人尊严,似乎已不大在意。可是,每逢他想起那个“敬”烟规矩,便又不能不承认旗人优越。是呀,这条,和类似多少条规矩,无论怎说,也不能不算旗人们创造。在他信教以后,他甚至这想过:上帝创造北京人,北京旗人创造切规矩。
对!对!还得继续创造!王掌柜不肯赊给他对肘子,不肯借给他四吊钱,好!哈哈,叫他摆桌酒席,公开道歉!这只是个开端,新规矩还多着哩!多老大脸日夜不怠地笑得象个烧卖,而且是三鲜馅儿。
可是,王掌柜拒绝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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