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不过是个老山东儿!”
这句话伤二哥心。他低下头去,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啦?怎啦?”定大爷相当急切地问。在他家里,他是个小皇帝。可也正因如此,他有时候觉得寂寞、孤独。他很愿意关心国计民生,以备将来时机到,大展经纶,象出茅庐诸葛亮似。可是,自幼儿娇生惯养,没离开过庭院与花园,他总以为老米白面,鸡鸭鱼肉,都来自厨房;鲜白藕与酸梅汤什都是冰箱里产出来。他接触不到普通人所遇到困难与问题。他有点苦闷,觉得孤独。是呀,
人多起来,社会上就会变得文雅风流。到端午、中秋、重阳,大家若是都作些诗,喝点黄酒,有多好呢!哼,那来,天下准保太平无事!从实际上想,假若他捐出所不大不小房子作校址,再卖出所房子购置桌椅板凳,就有所学堂啊!这容易作到,只要他肯牺牲那两所房子,便马上会得到毁家兴学荣誉。
定大爷极细心地听取二哥陈述,只在必要地方“啊”下或“哈”下。二哥原来有些紧张,看到定大爷这注意听,他脸上露出真笑意。他心里说:哼,不亲自到药铺问问,就不会真知道有没有万应锭!心中虽然欢喜,二哥可也没敢加枝添叶,故意刺激定大爷。他心里没底——那个旗人是天之骄子,所向无故老底。
二哥说完,定大爷闭上眼,深思。而后,睁开眼,他用细润白胖,大指上戴着个碧绿明润翡翠扳指手,轻脆地拍胖腿下:“啊!啊?看你不错,你来给办学堂吧!”
“啊?”二哥吓跳。
“你先别出声,听说!”定大爷微微有点急切地说:“大清国为什……啊?”凡是他不愿明说地方,他便问声“啊”,叫客人去揣摩。“旗人,象你说那个什多,啊?去巴结外国人?还不都因为幼而失学,不明白大道理吗?非办学堂不可!非办不可!你就办去吧!看你很好,你行!哈哈哈!”
“,去办学堂?连学堂是什样儿都不知道!”二哥是不怕困难人,可是听见叫他去办学堂,真有点慌。
定大爷又哈哈地笑阵。平日他所接触到人,没有象二哥这说话。不管他说什,即使是叫他们去挖祖坟,他们也嗻嗻是是地答应着。他们知道,过会儿他就忘说过什,他们也就无须去挖坟。二哥虽然很精明,可到底和定大爷这样人不大来往,所以没能沉住气。定大爷觉得二哥说话法儿颇为新颖,就仿佛偶然吃口窝窝头也怪有个意思儿似。“看你可靠!可靠人办什也行!啊?找不是天啦,什样人都有,就是没有可靠!你就看那个管家吧,啊?叫他去买只小兔儿,他会赚匹骆驼钱!哈哈哈!”
“那,为什不辞掉他呢?”这句话已到唇边,二哥可没敢说出来,省得定大爷又笑阵。
“啊!知道你要说什!五年前就想辞他!可是,他走,怎办呢?怎见得找个新人来,买只小兔,不赚三匹骆驼钱呢?”
二哥要笑,可是没笑出来;他也不怎觉得阵难过。他赶紧把话拉回来:“那,那什,定大爷,您看王掌柜事儿怎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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