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询原想着先把这件事情揭过去,然后再同韩悯解释,不想韩悯这在乎他,也拍拍他手,低声道:“无妨,回去再跟你解释。”
韩悯抽出自己手,狠狠地瞪他眼。
他起身,在傅询面前站定,广袖上下翻,作个揖。
“对此婚书,臣有三件事不明,想请教请教宋国广宁王。”
傅询知道他嘴上功夫厉害,想是在帛书里发现什可做文章地方,也顺着他意思,道:“你且说来听听。”
他将帛书看过遍,便双手捧着帛书,呈到傅询面前。
“陛下。”
他朝傅询点下头,是真,并非宋国伪造。
傅询接过来看眼,然后就丢给韩悯。
韩起居郎应该尽职尽责地把这件事记录下来,但这时他手还被傅询握着,挣也挣不开。
便是荣宁公主也察觉出不对,掩在衣袖下手握紧。
偏那位宋国广宁王赵存,朝得势,便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拿着那封婚约,就能逼他就范,还双手举着帛书,直愣愣地站在殿中。
也只有站在傅询身边伺候小太监知道——
小韩大人手都被圣上捏红!
借着桌案遮挡,傅询只手覆在韩悯手上,自觉或不自觉地握得很紧,韩悯有些疼,此时怕打扰他,也不敢出声,只好忍着。
和庆殿里,霎时安静下来。
傅询坐在高位之上,十二冕旒遮挡面容,看不清楚表情,但是沉默良久。
众臣小心地放下银杯玉箸,端正规矩地坐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是不愿意纳荣宁公主为妃,原以为广宁王碰钉子就会退回去,却不料他竟直接拿出先皇婚约。
他原本要以先皇为借口,如今不纳,反倒是忤逆先皇意思。
韩悯再揖揖:“是。”
他上前捧起帛书,走下玉阶,站在广宁王面前三步开外
他只好用右手将帛书摆正,自己也认真地看看,将其中字句琢磨两遍。
沉吟半晌,傅询最后道:“此事原是先皇与宋君自作主张,朕从前并不知晓。有事,朕还想告知广宁王,其实朕多年前在西北征战,于体有……”
韩悯猛地抬起头,瞪得圆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这皇帝为拒婚,什胡话都说得出来。
他连忙咳嗽声,另只手覆在傅询手上,拍拍,让他安心。
小太监看得十分心疼。
而后傅询转头看向坐在下首信王李恕,朝他摆摆手。
李恕会意,起身上前,自赵存手中接过帛书,草草看遍。
那卷帛书很简单,不是什正经圣旨,只是用丝帛隽写东西。
李恕为异姓王,从前很得德宗皇帝与先皇信任,自然认得先皇字迹与印鉴。
只是这些年,傅询忤逆先皇这多回,仿佛就没有回顺过他意思。
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从前先皇以皇位要挟,他也不曾妥协,甚至调动兵马,要直接逼宫。
傅询只是看上去和气些,对韩悯还有些小时候幼稚。
他在西北征战这些年,朝堂争斗这些年,最后级级地登上万人之上宝座,双手沾着敌人血、宋人血,也沾着兄弟血,甚至险些要沾染父君。
如今傅询坐在高位上言不发,众臣各自拉紧心上那根弦,随时准备起身跪拜,平息圣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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