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有月亮,可是教黑云给遮住,处处都很黑。正在个僻静地方巡夜。鞋上钉着铁掌,那时候每个巡警又须带着把东洋刀,四下里鸦雀无声,听着自己铁掌与佩刀声响,感到寂寞无聊,而且几乎有点害怕。眼前忽然跑过只猫,或忽然听见声鸟叫,都教觉得不是味儿,勉强着挺起胸来,可是心中总空空虚虚,仿佛将有些什不幸事情在前面等着。不完全是害怕,又不完全气粗胆壮,就那怪不得劲,手心上出点凉汗。平日,很有点胆量,什看守死尸,什独自看管所脏房,都算不回事。不知为什这晚上这样胆虚,心里越要耻笑自己,便越觉得不定哪里藏着点危险。不便放快脚步,可是心中急切希望快回去,回到那有灯光与朋友地方去。忽然,听见排枪!立定,胆子反倒壮起来点;真正危险似乎倒可以治好胆虚,惊疑不定才是恐惧根源,听着,象夜行马竖起耳朵那样。又排枪,又排枪!没声,等着,听着,静寂得难堪。象看见闪电而等着雷声那样,心跳得很快。拍,拍,拍,拍,四面八方都响起来!
胆气又渐渐往下低落。排枪,壮起气来;枪声太多,真遇到危险;是个人,人怕死;忽然跑起来,跑几步,猛又立住,听听,枪声越来越密,看不见什,四下漆黑,只有枪声,不知为什,不知在哪里,黑暗里只有个人,听着远处枪响。往哪里跑?到底是什事?应当想想,又顾不得想;胆大也没用,没有主意就不会有胆量。还是跑吧,糊涂乱动,总比呆立哆嗦着强。跑,狂跑,手紧紧握住佩刀。象受惊猫狗,不必想也知道往家里跑。已忘是巡警,得先回家看看那没娘孩子去,要是死就死在处!
要跑到家,得穿过好几条大街。刚到头条大街,就晓得不容易再跑。街上黑黑忽忽人影,跑得很快,随跑随着放枪。兵!知道那是些辫子兵。而才刚剪发不多日子。很后悔没象别人那样把头发盘起来,而是连根儿烂真正剪去辫子。假若能马上放下辫子来,虽然这些兵们平素很讨厌巡警,可是因为有辫子或者不至于把枪口冲着来。在他们眼中,没有辫子便是二毛子,该杀。没有这条宝贝!不敢再动,只能蒙在黑影里,看事行事。兵们在路上跑,队跟着队,枪声不停。不晓得他们是干什呢?待会儿,兵们好象是都过去,往外探探头,见外面没有什动静,就象只夜鸟儿似飞过马路,到街另边。在这极快穿过马路会儿里,眼梢撩着点红光。十字街头起火。还藏在黑影里,不久,火光远远照亮片;再探头往外看,已可以影影抄抄看到十字街口,所有四面把角铺户已全烧起来,火影中那些兵们来回奔跑,放着枪。明白,这是兵变。不久,火光更多,处接着处,由光亮距离可以断定:凡是附近十字口与丁字街全烧起来。
说句该挨嘴巴话,火是真好看!远处,漆黑天上,忽然白,紧跟着又黑。忽然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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