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住气等待回答,像囚犯等着死刑宣判似。好容易,他得到商家“好吧”两个字。他昏迷小会儿。然后疯也似跑回家,把太太金银首饰,不容分说,股拢总都抢过来,飞快又往回跑。
他得到那张画。
可是,也和杨先生结仇。
杨先生,因为没得到那件赚钱货物,到处去宣传庄亦雅是如何可笑假内行,花五百元
别建树,却“歪打正着”成为收藏家,也就不错。这生总算没有白活。人死留名,雁过留声呀!为招待亲友,他也很疲乏,但是想到这里,他又兴奋起来,把那百多家作品要重新看遍。拿起任何张,他都不忍释手,好像它们又比初买时候美好多少倍。就是那些虫孔都另有种美丽,那些尘土都另有种香味。看到第三十二张,他抱着它睡去。
寿日第二天,他发个新誓愿:,庄亦雅,要有件真值钱东西!
夏初,家小古玩商得到张石谿大幅山水,杨可昌与庄亦雅前后得到消息。杨先生想赚笔钱,庄先生想花笔钱买过来,做传家之宝。那张山水画得极好,裱工也讲究,可惜在左下角有图章地方残缺块。图章是看不见;缺少角画面却被不知哪个多事人补上几笔,补得很恶劣。杨先生是迷信图章。既无图章,而补那几笔又是那明显恶劣,所以他断定那幅画是假。虽然他也知道那是张精品。在鉴赏之外,自然他还另有作用。他想用假画价钱买过来,而后转手卖给日本人。他知道,那张画确是不错;而且,即使是假,日本人也肯出相当高价买去,因为石谿在东洋正有极大行市。
杨先生是济南鉴别古董权威,而好玩古董人多数又自己没长着眼睛,于是石谿那张画便成大家开心东西。“去看看假石谿呀!”当他们没有事时候,就这样去与那位小古玩商开个小玩笑。来看人很多,而没有出价钱——谁肯出钱买假东西呢?
最后,杨先生,看时机已熟,递个价——二百五十元,不卖拉倒。他心中很快活,因为他转手就起码能卖八百元,干赚五六百!
庄先生也看准那张画。跑不知多少次,看不知多少回,他断定那定是真。每看次,他自信心便增高分,要买到手里决定也坚强些。但是,每看次,他难过也增加许多。他没有钱。
有好几天,他坐卧不安,翻来覆去自己叨唠:“收藏贵精不贵多!石谿!石谿!有张石谿岂不比这两箱陈谷子烂芝麻强?强多!这两箱子算什?有张石谿才镇得住呀!哪怕从此以后绝对,绝对不再买任何东西呢,这张石谿非拿来不可……”他想去借钱,又不好意思。当衣服?没有值钱。怎办呢?怎办呢?
及至听到杨先生出二百五十元价,他不能再考虑,不能再坐。口气,他跑到小古玩店。他手心出着汗,心房怦怦乱跳,越要镇静,心中越慌,说话都有点结巴:“,,再看看那张假石谿!”
画儿打开。他看不清。眼前似乎有片热雾遮着。其实他用不着再看,闭着眼他也记得画上切,愣会儿,他低声说:
“给五百!明天交钱!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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