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记得咱们在小学教书时候,忽然不干?找你去叫你不要代理校长?好,记得你说是什?”“不记得。”
“决不计较!你说。那回要和你换班次,你也是给这句。你或者出于无意,可是对于,这句话是种报复,惩罚。它颜色是红条布,像条毒蛇;它确是有颜色。它使把生命变成阵颤抖;志愿,事业,全随颤抖化为——秋风中落叶。像这颗枫树叶子。你大概也知道,那次代理校长原因?已运动好久,叫他不能回任。可是你说那句——”
“无心中说。”表示歉意。
“知道。离开小学,在河务局谋个差事。很清闲,钱也不少。半年之后,出个较好缺。和个姓李争这个地位。运动,他也运动,力量差不多是相等,所以命令多日没能下来。在这个期间,们俩有次在局长家里遇上,块打几圈牌。局长,在打牌时候,露出点们俩竞争很使他为难口话。没说什,可是姓李边打出个红中,边说:‘红!让,
“你也来上坟?”这话已到唇边,被压回去。他点支烟,向蓝天吹口,看看,看看坟,笑。
“也来看他,可笑,是不是?”他随说随坐在地上。
不晓得说什好,只好顺口搭音地笑声,也坐下。
他半天没言语,低着头吸他烟,似乎是思想什呢。烟已烧去半截,他抬起头来,极有姿势地弹着烟灰。先笑笑,然后说:
“二十多年!他还没饶呢!”
也无用,非走不可。
从此们俩没再会过面。
看见黄先生坟,也想起自己在过去二十年中苦痛。坟头更矮些,那些土上还长着点野花,“美”使悲酸味儿更强烈些。太阳已斜挂在大悲寺竹林上,只想不起动身。深愿黄先生,胖胖,穿着灰布大衫,来与谈谈。
远处来个人。没戴着帽,头发很长,穿着青短衣,还看不出他模样来,过路,想;也没大注意。可是他没顺着小路走去,而是舍小道朝来。又个上坟?
他好像走到坟前才看见,猛然地站住。或者从远处是不容易看见,是倚着那株枫树坐着呢。
“谁?”
他用烟卷指指坟头:“他!”
“怎?”觉得不大得劲;深怕他是有点疯魔。
“你记得他最后那句?决——不——计——较,是不是?”
点点头。
“你……”他叫着名字。
愣住,想不起他是谁。
“不记得?丁——”
没等他说完想起来,丁庚。除他还保存着点“小姐”气——说不清是在他身上哪处——他绝对不是二十年前丁庚。头发很长,而且很乱。脸上乌黑,眼睛上水锈很厚,眼窝深陷进去,眼珠上许多血丝。牙已半黑,不由得看看他手,左右手食指与中指全黄半。他边看着,边从袋里摸出盒“大长城”来。
不知道为什觉得阵悲惨。与他是没有什感情,可是幼时同学……过去握住他手;他手颤得很厉害。们彼此看眼,眼中全湿;然后不约而同地看着那个矮矮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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