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古力小姐”那些亲昵称呼告诉她。鲍小姐怫然道:“就那样黑?”方鸿渐固执地申辩道:“就爱你这颜色。今年在西班牙,看见个有名美人跳舞,她皮肤只比外国熏火腿颜色淡上点儿。”鲍小姐回答毫不合逻辑:“也许你喜欢苏小姐死鱼肚那样白。你自己就是扫烟囱小黑炭,不照照镜子!”说着胜利地笑。
方鸿渐给鲍小姐喷身黑,不好再讲。侍者上鸡,碟子里块像礼拜堂定风针上铁公鸡施舍下来肉,鲍小姐用力割不动,放下刀叉道:“没牙齿咬这东西!这馆子糟透。”方鸿渐再接再厉斗鸡,咬着牙说:“你不听话,要吃西菜。”“要吃西菜,没叫你上这个倒霉馆子呀!做错事,事后怪人,你们男人脾气全这样!”鲍小姐说时,好像全世界每个男人性格都经她试验过。
过会,不知怎样鲍小姐又讲起她未婚夫李医生,说他也是虔诚基督教徒。
方鸿渐正满肚子委屈,听到这话,心里作恶,想信教在鲍小姐行为上全没影响,只好借李医生来讽刺,便说:“信基督教人,怎样做医生?”鲍小姐不明白这话,睁眼看着他。
鸿渐替鲍小姐面前搀焦豆皮咖啡里,加上冲米泔水牛奶,说:“基督教十诫里条是‘别杀人’,可是医生除掉职业化杀人以外,还干什?”鲍小姐毫无幽默地生气道:“胡说!医生是救人生命。”鸿渐看她怒得可爱,有意撩拨她道:“救人生命也不能信教。医学要人活,救人肉体;宗教救人灵魂,要人不怕死。所以病人怕死,就得请大夫,吃药;医药无效,逃不死,就找牧师和神父来送终。学医而兼信教,那等于说:假如不能教病人好好活,至少还能教他好好死,反正他请不会错。这仿佛药房掌柜带开棺材铺子,太便宜!”鲍小姐动真气:“瞧你辈子不生病,不要请教医生。你只靠张油嘴,胡说八道。也是学医,你凭空为什损人?”方鸿渐慌得道歉,鲍小姐嚷头痛,要回船休息。鸿渐路上赔小心,鲍小姐只无精打采。送她回舱后,鸿渐也睡两个钟点。起身就去鲍小姐舱外弹壁唤她名字,问她好没有,想不到门帘开处,苏小姐出来,说鲍小姐病,吐过两次,刚睡着呢。鸿渐又羞又窘,敷衍句,急忙跳走。晚饭时,大家桌上没鲍小姐,向方鸿渐打趣要人。鸿渐含含糊糊说:“她累,身子不大舒服。”苏小姐面有得色道:“她跟方先生吃饭回来害肚子。这时候什都吃不进。只担心她别生痢疾呢!”那些全无心肝男学生哈哈大笑,七嘴八舌道:“谁教她背们跟小方两口儿吃饭?”“小方真丢人哪!请女朋友吃饭为什不挑干净馆子?”“馆子不会错,也许鲍小姐太高兴,贪嘴吃得消化不,小方,对不对?”“小方,你倒没生病?哦,明白!鲍小姐秀色可餐,你看饱不用吃饭。”“只怕餐不是秀色,是--”那人本要说“熟肉”忽想当苏小姐,这话讲出来不雅,也许会传给鲍小姐知道,便摘块面包塞自己嘴里嚼着。
方鸿渐午饭本来没吃饱,这时候受不住大家玩笑,不等菜上齐就跑,余人笑得更利害。他立起来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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