啡馆,鲍小姐提议上跳舞厅。方鸿渐虽在法国花钱学过两课跳舞,本领并不到家,跟鲍小姐跳次,只好藏拙坐着,看她和旁人跳。十二点多钟,大家兴尽回船睡觉。到码头下车,方鸿渐和鲍小姐落在后面。鲍小姐道:“今天苏小姐不回来。”“同舱安南人也上岸,他铺位听说又卖给个从西贡到香港去中国商人。”“咱们俩今天都是个人睡”,鲍小姐好像不经意地说。
方鸿渐心中电光瞥过似,忽然照彻,可是射眼得不敢逼视,周身血都升上脸来,他正想说话,前面走同伴回头叫道:“你们怎话讲不完!走得慢吞吞,怕们听见,是不是?”两人没说什,直上船,大家道声“晚安”散去。方鸿渐洗澡,回到舱里,躺下又坐起来,打消已起念头仿佛跟女人怀孕要打胎样难受,也许鲍小姐那句话并无用意,去自讨没趣;甲板上在装货,走廊里有两个巡逻侍者防闲人混下来,难保不给他们瞧见。自己拿不定文章,又不肯死心,忽听得轻快脚步声,像从鲍小姐卧舱那面来。鸿渐心直跳起来。又给那脚步捺下去,仿佛步步都踏在心上,那脚步半路停止,心也给它踏住不敢动,好会心被压得不能更忍,幸而那脚步继续加快走近来。鸿渐不再疑惑,心也按束不住,快活得要大叫,跳下铺,没套好拖鞋,就打开门帘,先闻到阵鲍小姐惯用爽身粉香味。
明天早晨方鸿渐起来,太阳满窗,表上九点多。他想这晚睡好甜,充实得梦都没做,无怪睡叫“黑甜乡”,又想到鲍小姐皮肤暗,笑起来甜甜,等会见面可叫他“黑甜”,又联想到黑而甜朱古力糖,只可惜法国出品朱古力糖不好,天气又热,不吃这个东西,否则买匣请她。正懒在床上胡想,鲍小姐外面弹舱壁,骂他“懒虫”叫他快起来,同上岸去玩。方鸿渐梳洗完毕,到鲍小姐舱外等半天,她才打扮好。餐室里早点早开过,另花钱叫两客早餐。那伺候他们这桌侍者就是管方鸿渐房舱阿刘。两人吃完想走,阿刘不先收拾桌子上东西,笑嘻嘻看着他们俩伸手来,手心里三只女人夹头发钗,打广东官话拖泥带水地说:“方先生,这是刚才铺你床捡到。”鲍小姐脸飞红,大眼睛像要撑破眼眶。方鸿渐急得暗骂自己湖涂,起身时没检点下,同时掏出三百法郎对阿刘道:“拿去!那东西还给。”阿刘道谢,还说他这人最靠得住,决不乱讲。鲍小姐眼望别处,只做不知道。出餐室,方鸿渐抱着歉把发钗还给鲍小姐,鲍小姐生气地掷在地下,说:“谁还要这东西!经过那家伙脏手!”这事把他们整天运气毁,什事都别扭。坐洋车拉错地方,买东西错付钱,两人都没好运气。方鸿渐还想到昨晚那中国馆子吃午饭,鲍小姐定要吃西菜,说不愿意碰见同船熟人,便找到家门面还像样西馆。谁知道从冷盘到咖啡,没有样东西可口:上来汤是凉,冰淇淋倒是热;鱼像海军陆战队,已登陆好几天;肉像潜水艇士兵,会长时期伏在水里;除醋外,面包、牛肉、红酒无不酸。两人吃得倒尽胃口,谈话也不投机。方鸿渐要博鲍小姐欢心,便把“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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