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舌”、照相机
报纸写“直笔谠论”两名赠言。正想出门拜客父亲老朋友本县省立中学吕校长来
约方氏父子三人明晨茶馆吃早点吃毕请鸿渐向暑期学校学生演讲“西洋文化在中国历史上之影响及其检讨”。鸿渐最怕演讲要托词谢绝谁知道父亲代他
口答应下来。他只好私下咽冷气想这样热天穿袍儿套儿讲废话出臭汗不是活受罪是什
？教育家心理真与人不同！方老先生希望人家赞儿子“家学渊源”向箱里翻几部线装书出来什《问字堂集》、《癸巳类稿》、《七经楼集》、《谈瀛录》之类吩咐鸿渐细看搜集演讲材料。鸿渐下午看得津津有味识见大长明白中国人品性方正所以说地是方洋人品性圆滑所以主张地是圆；中国人心位置正中西洋人心位置偏左；西洋进口鸦片有毒非禁不可中国地土性和平出产鸦片吸食也不会上瘾；梅毒即是天花来自西洋等等。只可惜这些事实虽然有趣演讲时用不着它们该另抱佛脚。所以当天从大伯父家吃晚饭回来他醉眼迷离翻三五本历史教科书凑满千多字讲稿插穿两个笑话。这种预备并不费心血身血倒赔些因为蚊子多。
明早在茶馆吃过第四道照例点心汤面吕校长付帐催鸿渐起身匆匆各从跑堂手里接过长衫穿上走凤仪陪着方老先生喝茶。学校礼堂里早坐满学生男男女女有二百多人方鸿渐由吕校长陪上讲台只觉得许多眼睛注视得浑身又麻又痒脚走路都不方便。到上台坐定眼前湿雾消散才见第排坐都像本校教师紧靠讲台记录席上是个女学生新烫头浪纹板得像漆出来。全礼堂人都在交头接耳好奇地赏着自己。他默默分付两颊道：“不要烧盘！脸红不得！”懊悔进门时不该脱太阳眼镜眼前两片黑玻璃心理上也好隐蔽在浓荫里面不怕羞些。吕校长已在致辞介绍鸿渐忙伸手到大褂口袋里去摸演讲稿子只摸个空慌得身冷汗。想糟！糟！怎会把要紧东西遗失？家里出来时明明搁在大褂袋里。除掉开头几句话其余全吓忘。拚命追忆只像把筛子去盛水。着急注意力集中不起来思想线索要打成结又松散。隐约还有些事实影子但好比在热闹地方等人瞥眼人堆里像是他走上去找又不见。心里正在捉着迷藏吕校长鞠躬请他演讲下面阵鼓掌。他刚站起来瞧凤仪气急败坏赶进礼堂看见演讲己开始便绝望地找个空位坐下。鸿渐恍然大悟出茶馆时不小心穿错凤仪衣服这两件大褂原全是凤仪颜色材料都样。事到如此只有大胆老脸胡扯阵。
掌声住方鸿渐强作笑容说：“吕校长诸位先生诸位同学：诸位鼓掌虽然出于好意其实是最不合理。因为鼓掌表示演讲听得满意现在鄙人还没开口诸位已经满意得鼓掌鄙人何必再讲什呢？诸位应该先听演讲然后随意鼓几下掌让鄙人有面子下台。现在鼓掌在先鄙人演讲当不起那样热烈掌声反觉到种收到款子交不出货色惶恐。”听众大笑那记录女孩也含着笑走笔如飞。方鸿渐踌躇下面讲些什呢？线装书上议论和事实还记得二晚饭后翻看历史教科书影踪都没有。该死教科书当学生时候真亏自己会读熟应！有有！总比无话可说好些：“西洋文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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