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领真大,你这许多消息,什地方听来?”
孙小姐笑道:“范小姐告诉。这学校像个大家庭,除非你住在校外,什秘密都保不住,并且口舌多得很。昨天刘先生妹妹从桂林来,听说是历史系毕业。大家都说,刘先生跟韩先生可以讲和,把个历史系助教换个外文系教授。”
鸿渐掉文道:“妹妹之于夫人,亲疏不同;助教之于教授,尊卑不敌。做你们刘先生,决不肯吃这个亏。”
说着,辛楣进来,说:“好,那批人送走——孙小姐,不知道你不会就去。”你说这句话全无意思,可是孙小姐脸红。鸿渐忙把韩太太这些事告诉他,还说:“怎学校里还有这许多政治暗斗?倒不如进官场爽气。”
辛楣宣扬教义似说:“有群众生活地方全有政治。”孙小姐坐会去。辛楣道:“写信给她父亲,声明把保护人责任移交给你,好不好?”
鸿渐道:“看这题目已经像教国文老师所谓‘做死’,没有话可以说,你换个题目来开顽笑,行不行?”辛楣笑他扯淡。
上课个多星期,鸿渐跟同住廊几个同事渐渐熟。历史系陆子潇曾作敦交睦邻拜访,所以天下午鸿渐去回看他。陆子潇这人刻意修饰,头发又油又光,深为帽子埋没,与之不共戴天,深冬也光着顶。鼻子短而阔,仿佛原有笔直下来趋势,给人迎鼻孔打拳,阻止前进,这鼻子后退不迭,向两傍横溢。因为没结婚,他对自己年龄态度,不免落后在时代后面;最初他还肯说外国算法十足岁数,年复年,他偷偷买本翻译lifebeginsatforty,对人家干脆不说年龄,不讲生肖,只说:“小得很呢!还是小弟弟呢!”同时表现小弟弟该有活泼和顽皮。他讲话时喜欢窃窃私语,仿佛句句是军事机密。当然军事机密他也知道,他不是有亲戚在行政院,有朋友在外交部?他亲戚曾经写给他封信,这左角印“行政院”大信封上大书着“陆子潇先生”,就仿佛行政院都要让他正位居中似。他写给外交部那位朋友信,信封虽然不大,而上面开地址“外交部欧美司”六字,笔酣墨饱,字字端楷,文盲在黑夜里也该目然。这封来函,封去信,轮流地在他桌上妆点着。大前天早晨,该死听差收拾房间,不小心打翻墨水瓶,把行政院淹得昏天黑地,陆子潇挽救不及,跳脚痛骂。那位亲戚国而忘家,没来过第二次信;那位朋友外难顾内,封信也没回过。从此,陆子潇只能写信到行政院去,书桌上两封信都是去信。今日正是去信外交部日子。子潇等鸿渐看见桌上信封,忙把这信搁在抽屉里,说:“不相干。有位朋友招到外交部去,回他封信。”
鸿渐信以为真,不得不做出惜别神情道:“啊哟!怎陆先生要高就!校长肯放你走?”
子潇连摇头道:“没有事!做官没有意思,回信去坚辞。高校长待人也厚道,好几个电报把催来,现在你们各位又来,学校渐渐上规道,好意思拆他台?”
鸿渐想起高松年和自己谈话,叹气道:“校长对你先生,当然另眼相看。像们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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