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指你?”
“让她去骂。要回敬她几句,她才受不呢。”
“你为什不回敬她?”
“何必跟她计较?只觉得她可笑。”
“好宽宏大量!你好脾气、大度量,为什不留点在家里,给享受享受?见外面人,低头陪笑;回家对,句话不投机,就翻脸吵架。人家看方鸿渐又客气,又有耐心,不知道受你多少气。只有哪,换那位贵小姐,你对她发发脾气看——”她顿顿,说:“当然娶那种称心如意好太太,脾气也不至于发。”
她话部分是真,加上许多调味作料。鸿渐没法回驳,气[口牛][口牛]望着窗外。柔嘉瞧他说不出话,以为最后句话刺中他隐情,嫉妒得坐立不安,管制自己声音里激动,冷笑着自言自语道:“看破,全是吹牛,全——是——吹——牛。”
鸿渐回身问:“谁吹牛?”
“你呀。你说她从前如何爱你,要嫁给你,今天她明明和赵辛楣好,正眼都没瞧你下。是你追求她没追到罢!男人全这样吹。”鸿渐对这种“古史辩”式疑古论,提不出反证,只能反复说:“就算吹牛,你看破好,就算吹牛。”柔嘉道:“人家多少好!又美,父亲又阔,又有钱,又是女留学生,假如是你,她不看中,还要跪着求呢,何况她居然垂青——”鸿渐眼睛都红,粗,bao地截断她话:“是!是!人家确不要。不过,也居然有你这样女人千方百计要嫁。”柔嘉圆睁两眼,下唇咬得起条血痕,颤声说:“瞎眼睛!瞎眼睛!”
此后四五个钟点里,柔嘉并未变成瞎子,而两人同变成哑子,吃饭做事,谁都不理谁。鸿渐自知说话太重,心里懊悔,但时上不愿屈服。下午他忽然想起明天要到船公司凭收据去领船票,这张收据是前天辛楣交给自己,忘掉搁在什地方,又不肯问柔嘉。忙翻箱子,掏口袋,找不见那张收条,急得身身汗像长江里前浪没过、后浪又滚上来。柔嘉瞧他搔汗湿头发,摸涨红耳朵,便问:“找什?是不是船公司收据?”鸿渐惊骇地看她,希望顿生,和颜悦色道:“你怎猜到?你看见没有?”柔嘉道:“你放在那件白西装口袋里——”鸿渐顿脚道:“该死该死!那套西装昨天交给茶房送到干洗作去,怎办呢?快赶出去。”柔嘉打开手提袋,道:“衣服拿出去洗,自己也不先理理,随手交给茶房!亏得替你检出来,还有张烂钞票呢。”鸿渐感激不尽道:“谢谢你,谢谢你——”柔嘉道:“好容易千方百计嫁到你这样位丈夫,还敢不小心伺候?”说时,眼圈微红。鸿渐打拱作揖,自认不是,要拉她出去吃冰。柔嘉道:“又不是小孩子,你别把吃东西来哄。‘千方百计’那四个字,到死都忘不。”鸿渐把手按她嘴,不许她叹气。结果,柔嘉陪他出去吃冰。柔嘉吸着橘子水,问苏文纨从前是不是那样打扮。鸿渐说:“三十岁奶奶,衣服愈来愈花,谁都要笑,看她远不如你可爱。”柔嘉摇头微笑,表示不能相信而很愿意相信她丈夫话。鸿渐道:“你听辛楣说她现在变得多俗,从前风雅不知哪里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