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比他教育理论高多,于是脖儿拐越打越响,而队伍排得很齐。再排回,再排回;有个小秃尿裤子。天赐也憋着泡,怕尿裤子,于是排着队,撩着衣襟,尿开。别人看,也搂衣裳,先生见大事不好,整好队伍先上厕所。先生教育理论里并没有这招儿,他专顾讲堂里边事,忘学生也会排泄。
上讲堂,天赐身量不算矮,坐在中间。他觉得这小桌小椅很好玩,可是坐着太不舒服。先生告诉大家要坐正,大家听不明白,先生又没办法,还得打脖儿拐。“绳子坐正!”拍!“绳子坐正!”拍!然后他上讲台,往下看,确是正,他觉得有改正教育原理必要。他开始训话,“买第册国翁,公明,算数;听明白没有?仍作绳白制服,不准疮小马褂;听明白没有?”他把“没有”说得非常慢,眼珠还随着往边斜,他觉得这非常像母亲说话法,小孩子听必定往心里去。“明白没——有——”大家发楞。
磨烦到十点半钟,天赐共挨五六个脖儿拐,他觉得上学校也没什意思。他也不敢反抗,因为别人都很老实地受着,这当然不是个人事,他不敢有什表示。况且八棱脑袋还告诉他:“今个都好,就是脖儿拐没有去年响!”天赐想象又活动开:山响脖儿拐大概也很有意思。看见爸来接他,他觉得上学更有意思:看见事太多,简直报告不过来。本来在家里只能跟四虎子瞎扯,而所扯全是四虎子经验。现在他自己有经验,这使他觉到自己尊严,连挨脖儿拐都算在内。
“爸,人家都买面包吃,晌午也买吧?爸,有小孩尿裤子,没有。爸,别穿小马褂,人家都穿白——白——爸,有小孩把人家帽子打在地上。爸,老师说话,不懂,八棱脑袋也不是懂不懂;横是他懂,啛!爸,还排队,拍,打脑瓢下,也没哭。爸……”
爸有点跟不上趟,只个劲“好!”“那就好!”拉着天赐,天赐不住说,眼看着爸脸,不觉就到家。
顾不得吃饭,先给四虎子说遍。然后给妈妈也照样说回。妈妈说都好,就是不穿小马褂没道理。
刚吃完饭,就张罗上学。他准知道学校里有许多可怕人与事与脖儿拐,可是也有些吸力,叫他怕而又愿去,他必得去看那些新事和他小桌小椅。他必须亲手去买个面包吃!在家里永不会有这些事。
上过个礼拜课,天赐财产很有可观:白制服,洋袜子,黄书包,石板,石笔,毛笔,铅笔,小铜墨盒,五色手工纸。橡皮……都是在学校贩卖部买,价钱都比外边高着倍,而且差不多都是东洋货。牛老者对于东洋货没有什可反对,他抱怨这个价钱。并不是他稀罕这点钱,他以为学校里不应当作买卖;学校把买卖都作,商人吃什?牛老太太另有种见解:学校要是不赚钱,先生们都吃什呢?孩子为念书而多花几个钱是该当,这是官派。天赐不管大人意见怎样,他很喜欢自己有这些东西。最得意是每天自己亲自拿铜子买点心吃,爱吃什就买什,差不多和妈妈有同样威权。
在同学里,他不大得人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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