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入高小。只隔个暑假,他地位可是高多。他可以不大答理初小那些小鬼,学校里切,他都熟习。他和有手表们是肩膀边儿齐。老师虽是熟人,可是上课就说给他们——现在是大学生,不要再叫先生张心,大家须知自重。听这番话,天赐细看自己,确是身量高,而且穿着皮鞋!他得知道自重。又赶上这位老师对大家都很好,谁有什长处他都看得出,他说天赐有思想。这使天赐脸红起来,脚也发飘。他决定好好用功。回讲时候,他充分运用着想象与种种名词,虽然不都正确与有用,可是连老师带同学都承认他口才与思想。他常到图书馆去借小故事书,他成全班中故事大王,于是也就交下几位朋友。
这些朋友可是真朋友,吃喝不分,彼此可以到家中去,而且是照着“桃园三结义”图拜过盟兄弟。共是五个人,天赐是老三。他很喜欢被叫作“老三”,想象着自己是张飞。大爷爸爸是在县衙门里作官。天赐去给大哥请安,看到官宦人家派头并不和妈妈所形容样。大哥家中非常脏,乱;使他想不出怎大哥制服能老那白。大哥妈天到晚吸着香烟,打着小牌,瓜子皮儿盖满地。天赐不喜欢脏乱,可是也不敢否认这种生活正当,因为大哥妈到底是官儿太太,而大哥自己将来也会作官。不论怎说吧,盟兄弟们来往得很亲密,彼此也说着家事。大哥爸仗着“活钱”进多,所以妈妈有钱打牌。二哥爸是当铺掌柜,所以二哥身上老有樟脑味儿。天赐也得告诉人家。他开始和妈打听:爸有几个买卖,多少所房子,多少钱。他把妈妈说都加上倍:爸有十来个铺子,十来所房子,钱是数不过来;他想象着曾和爸数过天夜钱,连四虎子也帮着,都没数过来!他也就这样告诉他们,虽然觉得有点不诚实,可是怪舒服。他把兄弟们“虎”住。他们自然也不落后,他爸越阔,他们爸也越不得。大哥爸甚至于夜赢千多块!这时候大家想象都在钱上,而且要实际表现出来,大哥今天请大家吃糖;明天,二哥争先应许大家,他请吃瓦片,每人五块!
可是,不到两个月工夫,大家都觉得这有点讨厌。大哥也不怎看着二爷很不顺眼。恰巧这个时候,二哥告诉四弟:“你可别说呀!昨个,大哥妈上们铺子当个表,而且并不是好表!你可别说呀!”四弟本想别说,可是心中痒痒,于是告诉大哥。大哥和二哥开打,把以前彼此请客互惠都翻腾出来:“谁他妈吃人家口香糖?”“对!也不是谁他妈要人家手工纸!”
天赐看不过眼去,想为两位盟兄说和,可是二位兄长都看他更讨厌:“你是干什?拐着腿!”
于是兄弟五人都“吹”,手心上口气,他妈“吹!”“吹?那是!彼此谁再理谁是孙子!”
兄弟五人吹过,开始合纵连横另组织联盟,以便互相抵制。先生们也有在暗中操纵,使某某几个人联合,以先生为盟主。家长们听说儿子与谁吹,又与谁合,也愿参加意见:“不用跟沈定好,他家卖米,咱们也卖米,世仇!听见没有?”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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