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又怎样呢?”
“少就得勒着,多放手!”他不但自傲能用这两个词儿,并且觉得他已能管辖纪妈。
“扯你淡去!”妈妈死后,纪妈没规矩。
“给你告诉去!”
“去!趁早走!”她知道天赐不肯走。自从妈妈死后,天赐吃喝冷暖都由她在心。“嗐,说,你跟下乡好不好?”纪妈自从由奶妈改为女仆每年回家三四天。现在又该她休息,她怕没人照管天赐,所以想带着他。
纪妈没钱,所以都受苦。他长大,他想,必须作个会弄钱人。他买个闷葫芦罐,多跟爸要零钱,而往罐里扔几个。不时去摇摇,他感到这里是他自己钱。他问四虎子种种东西价钱,而后计算他已经到能买得起什东西地位。啊,他能买个大而带琴风筝!普通小孩买不起带琴!他觉到自己身分与能力。他很骄傲。他问爸:咱们这所房值多少钱?爸说值三千多,木架儿好,虽然不大。三千多!这使他想象受刺动。七毛钱就能买个很好风筝;三千多!爸必是个有能力人。爸决不是马马虎虎,不是!他必定得跟爸学。“爸,明儿个长大,你猜能挣多少钱?月千!”
“好小子!”爸很喜欢,“好小子!”
“爸你挣多少钱?”
“?哪摸准儿去;作买卖有赔有赚!”
“别赔呀,干赚,不就好吗?”
天赐愿意去,他没看见过乡下。“等告诉爸去,多要点钱,给他们买点点心拿着!”他不自觉学着妈妈排场。
爸答应,并且把太太旧衣裳给纪妈些。太太东西能偷被雷公奶奶等偷去不少,爸不在乎这些物件,不过不应当偷,所以赌气给纪妈这些东西。“爱给谁就给;偷,不是玩艺!”妈死,爸直添脾气。
正是冬月将残,腊月就到时候,天赐穿不知多少衣服,脖上缠围巾,戴上手套,厚棉裤把腿挤得直往外叉。将出太阳,他和纪妈出城门。天气还好,太阳虽不很热,幸而没风。纪妈眼非常亮,抱着包零碎衣服,满心盼望。天赐提着包儿点心——爸给纪老者买。出城门,纪妈雇两头驴。天赐心跳开,他没骑过驴。纪妈很在行,两只脚翻翻着而不登镫,身子前仰后合而很稳当。天赐被赶脚搀上去,驴动,他趴下身,嘴找驴脖子去。赶脚揪住他腿,重新骑好,纪妈劲嚷扶着他!驴慢慢走开,天赐厚棉裤只管旋他腿,简直夹不住驴,会儿向前,会儿向后,有时候要横着掉下去。他脸发起烧,用力揪住软鞍子,眼盯住驴耳朵。驴晓得这是个外行,会儿抬起头来闻闻空气,会儿低下脖子嗅嗅尿窝儿,会儿摇摇身上,会儿岔开腿,抽冷子往起颠下。天赐没有抓弄,觉得两脚离地很高,而头是在空
“对呀!”爸点着头,十分欣赏儿子智慧。
可是“怎就赚呢?”
“得长眼睛,”爸眼睛并不高明,可是说着很有意思:“货缺就得勒着,货多就得快放手。作买卖得手快心狠,仗着调动;净凭随行市卖大路货不用打算赚钱!”
“!”天赐没都明白,可是假装明白。
跑到后院去找纪妈,“纪妈!咱们米多还是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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