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从中餐馆出来,与姑妈分别之后,她嘶哑嗓音依然在耳边挥散不去。这句话里蕴含着姑妈历时三十多年都难以摆脱恐惧与无法抹去伤痕。姑妈坚信,父亲这桩案件与三十多年前过往密切相关。三十多年前,姑妈无奈与丈夫生离死别。六
来不及喊出声就被人抓走,有谁知道呢?躺在那里断气,又有谁知道呢?”
姑妈话语中夹杂着平时对埋怨与不满。其实,对姑妈来说,算是个丢下父亲不管不顾狠心侄子。半个月之前,她告诉父亲消息时,本以为会立刻返回首尔,却没有回来。
“做人怎能心肠这硬呢?”
姑妈之后又来几次电话,叫回首尔,却总是找这样那样借口推迟,姑妈于是直接表达对不满。
“不管是好是坏,他都是你爸。就算是邻居家老头,也不能这样装作不知道吧?生养你父亲被抓进去几天,也不知是死是活,你却毫不关心。要是晓善,肯定不会这样,她比你心肠好,又孝顺。就算是个禽兽,也都认得自己父母子女,你怎能这狠心?”
然而,事实并非姑妈所说那样,当然没有完全摆脱之前因父亲问题所产生不安与恐惧。其实,说不定反倒是自己培养那种恐惧。当独自在出租屋里读书,聆听着黑夜里笼罩四周寂静时候,经常会突然陷入种难以忍受担忧与绝望。
在过去两年时间里,在个地图上找不到破落小村庄里过得安稳而平静。那里风大,沙尘飞扬,开垦山坡才勉强可以种点大蒜与辣椒。那里真是沙尘肆虐。牙刷挂在出租屋厨房里,总是落满尘土,每天早晨刷牙之前要冲洗好多次。上课时望向教室玻璃窗,可以看到从远处河沟随风席卷而来沙尘,bao。沙尘,bao瞬间吞没操场,下课之后回到教务室,需要先用手掌抹掉书桌上覆盖沙粒。教务室里有个锯末炉,白铁皮圆筒从底部戳很多小孔,锯末像沙漏样点点松软地塌陷下去。总是在那些窟窿里点烟,吸上口之后,舌尖上必定会黏糊糊地萦绕着股锯末味。作为名乡村教师,没有什特殊使命感。对顽皮乡村小孩们功课,只是种半死心状态,面色黝黑农民居多当地人也把当成周围单调风景部分。喜欢只是那里单调与安宁——白色灰尘不知不觉间堆积,锯末在烟筒炉里像沙漏样无声掉落。别无所求,只希望没有人打搅这潭死水般生活。出租屋有个破得不能再破旧式茅房,算是贫困农民家庭常用样式。茅房石棉屋顶几近坍塌,低得让人伸不直腰,只能像个女人那样蹲着撒尿,每次都有种被阉割似自虐快感。不过,这又算什呢?那里与切绝缘,远离首尔繁杂与喧哗,以及再也不愿回忆起痛苦过往,最重要是远离父亲。
“总之,姑妈别太担心。不会有事,很快就会放出来。请相信,放心吧。”
“难说,要真是那样就好。已经过去三十多年,这算什报应呀?本来就直放不下心,怕被翻旧账,果然遇上这种事……”
姑妈终于在餐馆角低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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