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院下总动员令。爸先出来,妈在后边。东屋大婶是东路司令,西路马奶奶也开开门。爸把小葫芦捞出来,象个穿着衣服小海狗。大红兜肚直往下流水,脊背上贴几块泥。脸也吓白,葫芦嘴撇得很宽,可是看着妈妈,不敢马上就哭出声来。“不要紧,菱,快擦擦去!”马
夫。老李已经把心中那点“诗意”要在她身上具体化,她象门外小贩似,卖什吆喝什,把他梦打碎。无论怎说,老李可是不能完全忘她,她至少是可以和他来得及。
老李专等着看看她怎样对付那位逃走马先生。衙门不想去,随便,免职就免职,没关系!张家事,想管,可是不起劲,随便,大家都在地狱里,谁也救不谁。
李太太有点吃不住。丈夫三四天不上衙门,莫非是……自己不对,不该把事不问清楚就和丈夫吵架。她又是怕,又是惭愧,决定要扯着羞脸安慰他,劝告他。
“今天还不上衙门呀?”好象前两天不去理由她晓得似。“放假吧?”把事情放得宽宽说,为是不着痕迹。
他哼声。
二
下大雨。不知哪儿块海被谁搬到空中,底儿朝上放着。老李屋子漏得象漏杓,菱和英头上蒙着机器面口袋皮,四下里和雨点玩捉迷藏,非常有趣。刚找着块干松地方,头上吧哒响,赶紧另找地方;最后,藏在桌儿底下。雨点敲着桌上铜茶盘,很好听,可是打不到他们头上。“爸!这儿来吧!”爸身量过高,桌下容不开。
阵,院中已积满水。忽然个大雷,由南而北咕隆隆,云也跟着往北跑。会儿,南边已露出蓝天;北边黑云堆成多少座黑山,远处打着闪。跑在后边黑云,失望似不再跑,在空中犹疑不定东探探头,西伸伸脚,身子四围渐渐由黑而灰而白,甚至于有变成缕白气,无目在天上伸缩不定。
院中换种空气,瓦上阳光象鲜鱼出水鳞色,又亮又润又有闪光。不知道哪儿来这些蜻蜓,黄而小在树梢上结阵,大蓝绿肆意擦着水皮硬折硬拐乱飞。马奶奶几盆花草叶子,都象刚琢磨过翡翠。在窗上避雨大白蛾也扑拉开雪翅,在蓝而亮空中缓缓飞。墙根蜗牛开始露出头角向高处缓进,似乎要爬到墙头去看看天色。来阵风,树上又落阵雨,把积水打得直冒泡儿;摇几次,叶上水已不多,枝子开始抬起头来,笑着似在阳光中摆动。英和菱从桌下爬出来,向院中积水眨巴眼——呕!
并没有商议,二位小手碰到处,好象小蚁在路上相遇那触,心中都明白。拉着手,二位齐下“海”。英唱开“水牛,水牛,先出犄角后出头。”菱看天上白云好象群羊,也唱着“羊,羊,跳花墙……”把水踢起很高。英大拇指和二指捻,能叫水“花啦”轻响声,凑巧还弄起个水泡。菱也得那弄,胖脚离水皮,预备捻脚趾头;立着那只脚好象有人推,出溜——脊背也擦水皮:英拉不住她,爽性撒手,菱胖脊背找着地,只剩脑袋在外边,“妈!”英拚命喊。菱要张口,水就在唇边,大阵眼泪都流入“海”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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