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爷顶着头白毛汗从里间逃出来:“李先生,可不能回张家去呀!张大哥要是盘问,非说不可,非说不可!”
“是那说,好把他对付走;谁叫你回张家去?”老李觉得这样保护丁二爷是极有意义,又极没有意义,莫名其妙。
三
张大哥走不到五分钟,进来男女,开开老李屋门便往里走。老李刚又脱袜子与汗衫。
“不动,不动!”那个男看见老李四下找汗衫,“千万不要动!”
“给干女儿买点果子来;天热得够瞧!”随说随往院里走。
丁二爷听见张大哥语声,慌忙藏在里屋去出白毛汗。
“说老李,”张大哥擦着头上汗,“到底那张房契和丁二是怎回事?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劲,你看!”
老李明知道张大哥是怕这件事与小赵死有关系,既舍不得房契,又怕闹出事来。他想想,还是不便实话实说;大热天,把张大哥吓晕过去才糟!“你自管放心吧,准保没事,还能冤你?”
张大哥左眼开闭好几次,好象困乏老马。他还是不十分相信老李话,可是也看出老李是决定不愿把真情告诉他:“老李,天真可是刚出来不久,别又——”
胸前汗,邱太太到;连她象纸板那样扁,头上也居然出着汗珠。
“不算十分热,不算,”她首先声明,以表示个性强。“李先生,来问你点事,邱先生新弄那个人儿在哪里住?”
“不知道,”他确不知道。
“你们男人都不说实话,”邱太太指着老李说,勉强笑。“告诉不要紧。也想开,大家混吧,不必叫真,不必。只要他闹得不太离格,就不深究;这还不行?”
“那你也不离婚?”老李把个“也”字说得很用力。
老李明白过来,这是马老太太儿子。他看着他们。
屋门开,马老
老李明白张大哥;张大哥,方墩,邱太太,和……都怕样事,怕打官司。他们极愿把家庭丑恶用白粉刷抹上,敷衍下;就是别打破脸,使大家没面子。天真虽然出来,到底张大哥觉得这是个家庭污点,白粉刷得越厚越好;由这事再引起别事儿,叫大家都知道,最难堪;张大哥没有力量再去抵挡阵。你叫张大哥象老驴似戴上“遮眼”,去转十年二十年磨,他甘心去转;叫他在大路上痛痛快快跑几步,他必定要落泪。“大哥,你要是不放心话,给你拿着那张契纸,凡事都朝着说,好不好?”
“那——那倒也不必,”张大哥笑得很勉强,“老李你别多心!是,是,小心点好!”
“准保没错!丁二爷半天就回去,你放心吧!”
“好,那回去,还有人找商议点婚事呢。明天见,老李。”
老李把张大哥送出去,热得要咬谁几口才好。
“何必呢,”邱太太勉强笑,“他是科员,跟他吵;不能吵,简直不能吵,科员!你真不知道他那个——”
老李不知道。
“好啦,乘着早半天,再到别处打听打听去。”她仿佛是正练着寒暑不侵工夫,利用暑天锻炼着腿脚。
老李把她送出去,心里说“又个不离婚!”
他刚要转身进来,张大哥到,拿着大篮子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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