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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9 / 14)

走进上房正厅:“代表农协筹备处告诉你,把祠堂钥匙交出来。”白嘉轩正在香火融融祭桌前摆置供果,转过身来说:“可以。”黑娃瞅眼挺得笔直白嘉轩,不由地也挺挺自己腰,伸出手去接钥匙。白嘉轩手没有伸到袍子底下去掏钥匙意向:“现时不行,得到明天早上。明早族人到祠堂拜祖先时,当着全族老少再交给你。”黑娃说:“这随你。”

大年初未明,黑娃和他三十六弟兄就聚在祠堂门外,他手里提着个铁锤,咣当声,只需下,铁锁连同大门上铁环起掉到地上。黑娃领头走进祠堂大门,突然触景生情想起跪在院子里挨徐先生板子情景。他没有迟疑就走上台阶,又锤砸下去,祠堂正厅大门上铁锁也跌落到地上。地上扫得干干净净,供奉祖宗大方桌上也擦拭干净,供着用细面做成各式果品,蜡台上凝结着烧流红色蜡油,香炉里落着层香灰,说明白嘉轩在三十日夜晚刚刚烧过香火。黑娃久久站在祭桌前头,瞅着正面墙上那幅密密麻麻写着列祖列宗神轴儿,又触生出自己和小娥被拒绝拜祖屈辱。他说:“弟兄们快点动手,把白嘉轩套玩艺儿统统收拾干净,把咱们办公桌摆开来。”他走出正厅再来到院子,瞅着栽在庭院正中“仁义白鹿村”石碑说:“把这砸碎。”两声脆响,石碑断裂。黑娃手叉腰手指着镶在正厅门外两边墙壁上石刻乡约条文说:“把这也挖下来砸。”当黑娃和他弟兄们在祠堂里又挖又砸时候,自鹿村族人围在门口观看,却没有个人敢走进去阻拦。有人早把这边动静悄俏告诉族长白嘉轩他竟然平心静气他说:“噢!这下免得交钥匙。”

原上几十个建立起农民协会村子敲锣打鼓从四面八方涌向白鹿村,没有建立农协村子男女老少也像看大戏样赶来。“今日铡碗客。”通往白鹿村官路小道上涌动着人流。花边龙旗律扯去图案,临时用绿纸或绿布剪贴上某某村农民协会徽标,在白鹿村戏楼前飞扬。十多家锣鼓班子摆开场子对敲,震得鸽子高高地钻进蓝天不敢下旋,白鹿村被震得颤颤巍巍。黑娃站到戏楼当中大声宣布:“白鹿原农民协会总部成立切权力从今日起归农民协会!”锣鼓与鞭炮声中,块白地绿字牌子由两位兄弟抱扶着,从戏楼上走下梯子,穿过人群挂到祠堂大门口。具备最强烈震撼力量黑火药铁铳,连续发出整整六十声沉闷轰响,那是六十个已经建立农民协会村子象征。

碗客和铡刀同时从戏楼后台被拖到前台。铡刀摆在台子左角。碗客被五花大绑着押在台子右角。碗客仍然从扭着他胳膊四只手里往上蹦,往起跳,骂着叫着,台下呼吼浪高过浪。

碗客是南山根指甲沟口村人,姓庞,乳名圪塔娃,官名克恭,排行老三。绰号冷三冒,最普遍称呼是碗客。他十六七岁就赶着头毛驴到耀州去驮碗,再赶着毛驴驮着碗在白鹿原各个村子叫卖,差不多家家案板上都摞着他驮回来黄釉粗瓷大碗。他驮碗卖碗发财,毛驴换成马车,而且在白鹿镇开家瓷器分店,总店在他老巢南山根温泉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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