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更低。田福贤口吻很轻松,似乎在讲个有趣故事:“前几天到县上去撞见朱先生。朱先生耍笑说:‘福贤,你白鹿原成鏊子。’想起白嘉轩也对说过这句话。才明白嘉轩话其实是从他姐夫那儿听下。嘉轩说这话时没在意当是说耍话,弄清这话是朱先生话才在意。朱先生是圣人,向来不说脏话,他说话像是闲话其实另有后味。回来想几天几夜才解开,鏊子是烙锅盔烙葱花大饼烙馆馆馍,这边烙焦再把那边翻过来,鏊子底下烧着木炭火。这下你们解开吧?还解不开你听说,这白鹿原好比个鏊子,黑娃把烙回,而今翻过来再把他烙焦。”田福贤讲到这儿,直沉默拘谨听众纷纷噢噢噢醒悟似有反应。田福贤受到鼓舞,又诚恳地感慨说:“要叫鏊子凉下来不再烙烫,就得把底下木炭火撤掉。黑娃烙是**党煨火,**党而今垮塌给它煨不上火,所以嘛现在也撤火——”在座家属全都支长耳朵听着。田福贤郑重他说:“把你们子弟丈夫叫回来,甭再东躲西藏。叫他们回来到仓里来走趟,说句‘错,再不跟人家吆老鸦’就行。哪怕句话不说只要来跟见个面就算没事。说这话你们信下信不下?”众人不吭声,这时有人站起来证实:“是黑娃三十六弟兄二十弟兄。跑到泾阳在家财东家熬活,团丁把抓回来。只说非杀剐没小命。田总乡约跟只说句,‘回去好好过日子,再甭跟人瞎闹’。而今实实后悔当初……”又个小伙接着说:“躲到城里家鞋铺子给人家抹褙子,夜夜想妈想大。偷偷跑回来给民团逮住……田大叔宽容,辈子不忘恩德。”这两个人现身说法打动许多人,人们虽然担心软刀子杀法,但还是愿意接受软而畏惧硬,当下就有几个人争相表态,相信并感激田总乡约恩德,明天就去寻找逃躲在外儿子或丈大回来悔罪。田福贤笑着向表态人点头,忽然站起来巡视会场,终于瞅中低头坐在屋子拐角小娥:“黑娃屋里,你听说,黑娃是县上缉捕大犯。其他人敢放手处理,对黑娃没权处理,但准备向县上解说,只要黑娃回来,就出面去作保。冤仇宜解不宜结,化干戈为玉帛,甭把咱这白鹿原真个弄成个烙人肉鏊子!佩服朱先生……”
紧接着六七天时间里,那些逃躲在外三十六弟兄中许多人便由他们父兄领着走进白鹿仓。田福贤实践诺言,不仅没有加害这些曾经呛喝着把他压到铡刀底下对手,反而像个宽厚长者训导淘气晚辈:“好咧行咧,有你句知错改错话就对咧!回去好好下苦,把日子往好哩过,不瞧瞧你爸都老成啥样子咧?”感动得赔罪者愧悔嗟叹,有甚至热泪滚滚。田福贤这下完全征服白鹿原,街论巷议都是宽厚恩德感叹。这种局面影响到民团团丁,由高度紧张变得松懈起来。田福贤看到就及时训话:“把这些人宽大,实际是把老鸦落脚搭窝树股给它砍掉,鹿兆鹏这号老鸦再没处落脚垒窝。你们敢松手吗?外表上越松,内里越要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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