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家宅基上拆房壮举,又觉得可笑,对于白家重新把这幢房子迁回而现显报复意味也觉得可笑。“不就是迁来搬去那码子事喀!”鹿子霖在监狱蹲两年多,对切国家家事兴头儿都丧失殆尽。两个儿子个死,个飞,连个后人也没有人,纵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益?如果自己闷死在这长年不见天日号子里,鹿家当即就彻底倒灶。他对妻子说:“你还留下二亩地没有?”鹿贺氏说:“就留下水车井那块地没卖,不忍心卖你安水车。”鹿子霖心猛跳弹起来:“噢哟,好好好!留下这几亩水地够你吃碗饭就成喀!”
到天黑时,开始有本族本村族人乡党来看望鹿子霖。他们多是些年长老者,零零散散地走来问声安,接着便悲戚地诉说起抓丁派捐苦楚,大声咒骂本村继任保长、本联联保主任以至蒋委员长全是杆子不通人性畜牲;对比起来,鹿子霖当乡约和后来当保长那些年月真是太好。鹿子霖得悉自己离开白鹿村以后重大变化,也得到些心理安慰。这种乡亲情谊看望持续三天,包括鹿家在原上新老亲戚也都继来看望过,鹿子霖已经不耐烦次再次向他们复述自己冤情。到第三天晚上,白嘉轩拄着拐杖来,他进门就扔掉拐杖抱紧双拳:“子霖兄弟,向你赔情谢罪,不该乘人之危买房拆房。”鹿子霖仍然淡漠地笑笑:“世上房子就是搬来你再迁去那码小事喀!”鹿贺氏说:“哥呀!你快坐下。卖房事是寻你要卖,不是你寻要买嘛!你买房,得钱才救下人来,该感你恩哩!”白嘉轩坐下来说:“接法程,咋也不能买你房。孝文插手要买,挡不住人家,子大不同父喀!再说——”白嘉轩坦诚地说:“孝文那年把房卖给你,而今是想捞回面子哩!虽说他是儿,也要向你戳破这层!”鹿子霖对这幢房子已不大感兴趣:“嘉轩哥,坐回监,才明白世事,再没争强好胜意思。把孝文房买来伤白家面子,孝文再买回去伤伤鹿家面子,咱们报还报也就顶光。”白嘉轩慨叹说:“现时还提那些陈谷子烂米弄啥嘛!而今这世事瞎到不能再瞎地步……”鹿子霖说:“瞎也罢好也罢,都不管它,种二亩地有碗糁子喝就对哩!”白嘉轩看着鹿子霖完全是幅看透世事平淡神情,心里倒真诚地同情起来,处于鹿子霖这种孤单无后家庭境地,再心强人也鼓不起精神来。他告辞出门时候说:“甭光闷在屋里,闲到那儿去坐坐。”
直到他回家来第六天,仍然不见田福贤来看他,鹿子霖自言自语地嘲笑说:“世上除自个还是自个,根本就没有能靠得住个人。”田福贤是他许多年来莫逆之交,居然在他蹲两年多监狱回来后不来看看,未免太绝情。然而他也不太上气,种二亩地喝包谷糁子光景,与田福贤来往与不来往关系不大喀!
打破鹿子霖这种平淡心境是个绝对意料不到人,个穿着旗袍年轻女人引着个男娃子,走进院子问声:“这是鹿兆海家吗?”鹿子霖站在台阶上回话说:“就是。”那女人问:“你是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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