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你去买菜,等妞儿。”
妞儿,第次是在油盐店里看见她。那天她两只手端两个碗,拿大枚,又买酱,又买醋,又买葱,伙计还逗着说:“妞儿,唱段才许你走!”妞儿眼里含着泪,手摇晃着,醋都要洒,有说不出
见惠安馆疯子,她穿身绛紫色棉袄,黑绒毛窝,头上留着排刘海儿,辫子上扎是大红绒绳,她正把大辫子甩到前面来,两手玩弄着辫梢,愣愣地看着对面人家院子里那棵老洋槐。干树枝子上有几只乌鸦,胡同里没什人。
妈正低头嘴里念叨着,准是在算她今天共买多少钱东西,好跟无事不操心爸爸报账,所以妈没留神已经走到“灰娃馆”。跟在妈后面,直看疯子,竟忘走路。这时疯子眼光从洋槐上落下来,正好看到,她眼珠不动地盯着,好像要在脸上找什。她脸白得发青,鼻子尖有点红,大概是冷风吹冻,尖尖下巴,两片薄嘴唇紧紧地闭着。忽然她嘴唇动,眼睛也眨两下,带着笑,好像要说话,弄着辫梢手也向伸出来,招过去呢。不知怎,浑身大大地打个寒战,跟着,就随着她招手和笑意要向她走去。——可是妈回过头来,突然把拉:
“怎啦,你?”
“嗯?”有点迷糊。妈看疯子眼,说:
“为什打哆嗦?是不是怕——是不是要溺尿?快回家!”手被妈使劲拖拉着。
回到家来,心里还惦念着疯子那副模样儿。她笑不是很有意思吗?如果跟她说话——说:“嗯!”她会怎样呢?愣愣地想着,懒得吃晚饭,实在也是八珍梅吃多。但是晚饭后,妈对宋妈说:
“英子定吓着。”然后给沏碗白糖水,叫喝下去,并且命令钻被窝睡觉。……
这时,辫子梳好,追宋妈去买菜,她在前面走,在后面跟着。她那条恶心大黑棉裤,那厚,那肥,裤脚绑着。别人告诉妈说,北京老妈子很会偷东西,她们偷米就把把顺着裤腰装进裤兜子,刚好落到绑着裤脚管里,不会漏出来。在想,宋妈肥裤脚里,不知道有没有家白米?
经过惠安馆,向里面看下,黑门大开着,门道里有个煤球炉子,那疯子妈妈和爸爸正在炉边煮什。大家都管疯子爸爸叫“长班老王”,长班就是给会馆看门,他们住在最临街间屋子。宋妈虽然不许看疯子,但是知道她自己也很爱看疯子,打听疯子事,只是不许听看就是。宋妈这时也向惠安馆里看,正好疯子妈妈抬起头来,她和宋妈两人同时说“吃吗?您!”爸爸说北京人天到晚闲着没有事,不管什时候见面都要问吃没有。
出胡同口往南走几步,就是井窝子,这里满地是水,有地方结成薄薄冰,独轮水车来辆去辆,他们扭着屁股推车,车子吱吱扭扭地响,好刺耳,要堵起耳朵啦!井窝子有两个人在向深井里打水,水打上来倒在个好大水槽里,推水人就在大水槽里接水再送到各家去。井窝子旁住着个朋友——和般高妞儿。这时停在井窝子旁边不走,对宋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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