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这些,们也要站在妈妈这头儿。德先叔每次来,们对他都冷冷,故意做出看不起他样子,其实他并不注意。
虽然这样,看着过出红差,心里竟不安起来,仿佛这些要枪毙学生,跟德先叔有什关系似,还没等过完,便跑回家里问妈:
“妈!德先叔这几天怎没来?”
“谁知道他死到哪儿去!”妈很轻松地回答。停下,她又奇怪地问:“你问他干吗?不来不更好吗?”
“随便问问。”说完就跑,仍跑回门外大街上去,刚才街上景象全没有,恢复这条街每天上午样子。卖切糕,满身轻快地推着他独轮车,上面是块已经冷
爸爸不在乎,他伸长脖子,用客家话反问妈句:
“惊该?”
“别说咱们来往客人多,就是自己家里孩子佣人也不少,总不太好吧?”
爸爸还是瞧不起地说:
“你们女人懂什?”
从早上吃完点心起,就和二妹分站在大门口左右两边门墩儿上,等着看“出红差”。这阵子枪毙人真多。除土匪强盗以外,还有闹g,m男女学生。犯人还没出顺治门呢,这条大街上已经挤满等着看热闹人。
今天枪毙四个人,又是学生。学生和土匪同样是五花大绑坐在敞车上,但是他们表情不同。要是土匪就热闹,身上披着道又道从沿路绸缎庄要来大红绸子,他们早喝醉,嘴里喊着:
“过十八年又是条好汉!”
“没关系,脑袋掉碗大疤瘌!”
站在门墩儿上,看着车又车要送去枪毙人,都是背手不说话大学生,不知怎,便把爸妈所谈德先叔联想起来。
德先叔是们同乡,在北京大学读书,住在沙滩附近公寓里,去年开同乡会跟爸认识。爸很喜欢他,当作自己弟弟样。他能喝酒,爱说话,和爸很合得来,两个人只要碟花生米,盘羊头肉,四两烧刀子,就能谈到半夜。妈妈常在背地里用闽南语骂这个坐下就不起身客人:“长屁股!”
半年以前天晚上,他慌慌张张地跑到们家,跟爸用客家话谈着。总是为件很要命事吧,爸把他留在家里住下。从此他就在们家神出鬼没,爸却说他是个不起新青年。
是大姐,从往下数,还有三个妹妹,个弟弟,除四妹还不会说话以外,敢说们几个人都不喜欢德先叔,因为他不理们,这是第个原因。还有就是他脸太长,戴着大黑框眼镜,不喜欢这种脸。再就是,他来,妈要倒霉,爸要妈添菜,还说妈烧不好客家菜,酿豆腐味儿淡啦!白斩鸡不够嫩啦!有天妈高高兴兴烧道她自己家乡菜,爸爸吃着明明是好,却对德先叔说:
“他们福佬人就知道烧五柳鱼!”
“哥儿几个,给咱们来个好儿!”
看热闹人跟着就应声:
“好!”
是学生就不同,他们总是低头不语,群众也起不劲儿,只默默地拿可怜眼光看他们。看今天又是枪毙学生,便想起这几天妈妈忧愁,她前天才对爸爸说:
“这些日子,风声不好,你还留德先在家里住,他总是半夜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来,怪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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