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德在写字桌前坐下；纸和墨都是上乘货。他问：“这些货是哪里来
？”
“纸是巴黎近郊圣马塞尔区造。另外也有意大利法布里亚诺造意大利纸，十分美观，写情书再合适不过。”
这话听起来像打情骂俏，但她模样并不轻佻，内德猜想这是惯用叫卖说辞。“那墨呢？”
“自家做，所以便宜——不过质量不差。”
他在心里算
算，和平常价格相比，她开价钱确便宜，于是订货。
心，既然这位主子不懂屈伸，他就着意随和可亲。在穿着上，他效仿身份低微外交使节，并不拘泥信仰。这天，他穿件菘蓝色紧身外套，袖子开衩，露出浅黄褐色里子。这种打扮在巴黎并不显眼，不过和坚持身黑衣沃尔辛厄姆相比则要得体得多，他希望能借此转移视线。
内德站在阁楼窗户前，目光掠过塞纳河，凝望巴黎圣母院塔楼。烟玻璃镜子旁，摆着玛格丽送他张小像。画中玛格丽皮肤白皙、面颊桃红，不似真人，只有那头浓密鬈发和让他痴迷狡黠笑容惟妙惟肖。
内德依然痴情于她。两年前，他明白玛格丽绝不会抛下丈夫，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没盼望，热情之火渐渐烧尽，但不曾熄灭，或许会直烧下去。
王桥直没有消息。巴尼音信全无，应该还在海上。他和玛格丽约定互不通信，免得徒增苦恼。从英格兰启程之前，内德做最后件事是撤销斯蒂文·林肯逮捕令，理由是不可听信丹·科布利面之词。既然玛格丽要为天主教徒带去慰藉，将之视为神圣使命，那内德就绝不会让丹·科布利坏事。
内德对着镜子正正蕾丝领子，想起前天晚上看那出戏，忍俊不禁。那本喜剧叫作《情敌》，极富新意，剧中人物不过是些普通人，对白自然，不是韵文，主角是两个年轻男子，打算绑架同个姑娘，结果出人意料，这女子是其中人胞妹。整个故事发生在短短段街面，只有这个布景，时间上从头至尾不出天。不管是在伦敦还是巴黎，内德还是头次看到这
精妙戏目。
女子说：“今天就给您送来。”她突然压低声音，“您有没有法语圣经？”
内德吃惊。这个样貌端庄年轻女子竟然出售禁书？
“那可是违法！”
她平静地答道：“自从颁发《圣日耳曼赦令》，触犯法律者不再被判处死刑。”
这份合约正是内德和沃尔辛厄姆前往圣日耳曼参加
内德正要出门，这时下人进来，用法语说：“有个妇人上门来，说全巴黎再也找不到更便宜纸和墨。这是她原话。要不要让她进来？”
内德负责替沃尔辛厄姆起草给女王和塞西尔密函，并译成密文，平时要耗用大量纸和墨，这两样花销都不小，而女王对手下人从来吝啬，探子也不例外，内德也习惯货比三家。他问道：“弗朗西斯爵士在做什？”
“习读《圣经》。”
“那来得及。让她上来吧。”
等分钟，个约莫三十岁女子进来。内德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她称不上娇美，但自有股动人处；衣着朴素；表情坚毅，但对蓝眸子透出几分温柔。她自称泰蕾兹·圣康坦，接着从皮口袋里拿出纸和墨，请内德先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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